不管了。櫻也舉起手:“那來吧,猜拳——三局為定?”
稻垣笑了笑,沒說話。櫻沒懂這個笑是什麼含義,他眼皮一掀,恰好撞見梶在稻垣身後向他投來憐憫中含着鄙夷的一瞥,櫻氣得直接瞪回去:“怎樣啊?!”
“咳……”柊擡手掩住嘴角,裝模作樣地輕咳,“你跟小稻說三局啊……”“噗……”榆井也忍不住笑出聲來,“三局的話,可能櫻同學自己要反悔的。”
“反悔?我為什麼要反悔啊?”櫻莫名其妙。他下意識扭頭去看自己最有頭腦的搭子,想得到一些指點,結果發現在場唯一一個和他一樣身在狀況外的人就是蘇枋。
蘇枋接住他的視線,短暫地從觀察和沉思中抽身而出——這時候自己再跟着大家捉弄櫻就太不近人情了,更何況他其實也不太搞得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實在沒有落井下石的立場。于是蘇枋适時地出言安慰:“櫻君就别考慮那麼多了吧?說到底隻是猜拳而已,沒什麼好在意的,不要緊的呀。”
蘇枋這話講得熨帖又有道理,給了櫻一些底氣,也讓他煩躁的心态平複了少許。
“連你都這麼說了……好吧。”櫻再度面向稻垣。
稻垣綠茵茵的眼睛依然安靜地盯着他——不知為何,被她這麼定定地看着,有種被尊重的感覺:“決定了?”
櫻重重點頭:“來吧。”
“先出石頭——”她清泠泠的嗓音喊這種活潑的口訣也不顯得跳脫,溫涼而沉靜,讓人聯想起山間草叢裡兀自奔流的一澗溪水。
“石頭剪刀布。”
石頭對剪刀。櫻輸了。
他滿不在乎道:“再來。”
“石頭剪刀布。”
布對石頭。櫻又輸了。他“啧”了一聲。
“石頭剪刀布。”
剪刀對布。櫻還是輸了。
櫻撓了撓頭,皺眉:“不是吧?”
不過連輸三局也不算特别稀奇,畢竟猜拳就是這種遊戲嘛。
櫻還是不可避免地有點不甘心。
稻垣體貼地問:“要再來嗎?”
櫻的好勝心頓時就被勾起來了:“再來三局!”
又是三連敗。
榆井和柊都在憋笑,梶百無聊賴地戴上了耳機,對早已料到的結果不願多給一個眼神。
蘇枋不做聲,在心裡迅速計算了一下:别看才輸了三局,純粹從統計學的角度看,猜拳連輸三局的概率實際上已經隻有0.13%左右了,連輸六局的理論值就更……
即便隻是石頭剪刀布這種簡單的遊戲,櫻也輸得稍嫌離奇了。
櫻徹底毛了:“再來!”
稻垣笑了:“再來多少次都行,我們可以玩到你赢,或者你放棄。”
這個笑櫻讀懂了,是輕蔑的嘲笑。
他氣得蹦起來:“我才不會放棄!我一定要赢你!!”
五十局後,柊和榆井笑得扶着牆直不起腰,梶蹲坐在欄杆上玩手機。稻垣依然雲淡風輕,口訣也省去,隻是配合着櫻出手的節奏一下下精準地甩出能壓制櫻的“剪刀”“石頭”或者“布”。
櫻一臉生無可戀,眼神發直,好像心靈和精神都已經在猜拳五十連敗中灰飛煙滅,看得蘇枋都心疼了。
蘇枋走上前,搭住櫻的肩膀,勸他:“櫻君,要不算了吧。”
櫻跟中了邪一樣雙目失焦,嘴裡不住地喃喃:“我不要,我要赢,我一定要赢——一次就好,讓我赢她一次……”
“算啦,櫻君,你赢不了的。”蘇枋按住櫻的手,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把他被強運碾得四散離體的三魂七魄都叫了回來。他轉而看向稻垣,語氣裡也不由得多了一絲心服口服的贊歎:“因為你面前這位,是三天六地、國士無雙的正東風強運姬啊。”
榆井擦着笑出來的眼淚:“是啊,櫻同學,雖然這麼說很不好,但你就算玩到天亮也赢不了稻姐姐的,她在比拼賭運這件事上從沒輸過!”
稻垣終于笑了出來——不是那種抿着唇矜持而又意味不明的似笑非笑,而是展顔開懷的肆意笑容。
那笑好看得十分霸道,沒有絲毫邊界感,洪水般不由分說吞沒了周遭的一切。蘇枋怔了一下,不自覺地想起春山融雪、凍河破冰時的壯麗光景。
稻垣指着櫻,用溫柔的語調說着不客氣的話:“柊——這孩子你可得看牢了,千萬不能讓他上賭桌;真是的,猜個拳都這麼上頭,去賭場肯定會一夜傾家蕩産底褲輸光,傻傻把自己賣了都毫無頭緒的。”
柊很無奈:“别胡說八道,他們都沒成年好嗎——再說了,這裡除了你還有誰會去賭啊?”
被蘇枋叫回魂的櫻惱羞成怒:“什麼?!你說誰傻?!”
商店街回蕩着衆人歡快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