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這算是比較客觀的說法……她對人際關系的邊界劃分得很清楚,散步搭子、想見面就見面什麼的——以前的她是絕對不會和梶以外的男孩子用這種尺度相處的。”柊撓了撓頭,“當然,我本意是想提醒你别太樂觀。”
“怎麼說?”
提及這事,柊又開始胃痛了:“小稻和梶至今不複合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梶不肯回頭。一年多前是梶非要分手,直到現在也是他在鑽牛角尖不肯和小稻提複合。
“但凡梶想通了——蘇枋,這麼說很抱歉但是……隻要梶回頭,你不可能再有任何機會——這點,我想你多少也能感覺到吧。”
“柊哥這是在催我嗎?”蘇枋不回答,含笑反問。
梅宮想要創造公平競争的環境,柊的态度是怎麼都行,他才懶得沾邊。
然而,今夜的情形又讓他不慎回憶起梶說“是我傷害了稻”時的神情。稻垣承諾過梶,隻要梶還喜歡她,她就不會和其他人在一起——這樣的承諾毫無道理卻又過分沉重,像一片汪洋将兩個人隔絕在了孤島中央,他們一個注視日出一個觀望日落,就是不肯面對彼此。
而蘇枋是第一個令稻垣為之松口的人。
更不得了的是,連梶都動搖了。柊看得出來,蘇枋那句若無其事的提問甚至穿透了梶一直以來的笃信刺痛了他。他頭一次在面對别人指出他和稻垣之間已然成為過去式的這層關系的時候,表現得如此不知所措。梶一定感覺到了——就算再怎麼缺根弦,在那個境地,他也一定嗅到了危機的氣味。
假使這是個機會——要是有人能改變這個局面就好了。柊說過,也許有一天,有人對稻垣的感情會打敗她對梶的顧念;倘若這個人真的出現,他能逼迫稻垣或是梶誠實地面對本心,那麼無論誰為此受傷,都并非全然不可接受。柊打心底裡這麼想。
“我隻是希望有人能出面打破僵局,不管結果是好是壞。說實話——”
不管最後是誰受傷,柊決定,自己身為大哥,都将擔起這份責任。
“不管是蘇枋還是梶,或者其他人,我和梅宮都無所謂,小稻開心就好,她中意的人總歸不會差到哪裡去。”
醫生給稻垣檢查沒花多少時間——大抵是骨裂,不嚴重,以防萬一還是上了“8”字固,靜養即可恢複,近日避免劇烈運動。
三春泷親自調了蜂蜜水幫她醒酒。稻垣清醒過後,發現病房裡坐着三春泷、柊和蘇枋。面對三座大山,她臉色瞬息之間變了又變。
蘇枋:“感覺有人腦子轉得快燒起來了呢。”
三春泷:“所有問題五秒内給出答案,否則默認你在撒謊。”
柊:“招了吧,抵抗無效。”
稻垣的表情漸漸凝重,而後在某個放棄掙紮的瞬息裡化作與死人無異的安詳:“想問什麼?”
柊:“你去酒吧街幹什麼了?”
三春泷:“為什麼和梶君分手?!”
……
一個石破天驚的提問,但完全符合三春泷一貫的作風。柊看起來要昏過去了。稻垣翻了個白眼,目光徐徐轉向在場唯一一個還笑得出來的人。
“你呢,你想問什麼?”
“咦,我嗎?”蘇枋還一臉置身事外的悠閑态度。
“對,我頭疼,隻想回答一個問題——”她立馬調整了狀态,開始理直氣壯地定規則,“這個時候還坐在這裡的人總有想知道的事,所以我聽聽蘇枋想問什麼再決定要回答誰好了。”
三春泷明顯想抗議,但柊按住她的肩膀搖了搖頭,他們都知道稻垣是什麼性格,她這麼給蘇枋遞話,就是不願意回答他倆的意思。
“欸——把難題交給我嗎?太狡猾了吧。”“是,所以你好好想想呢。”
蘇枋摸着下巴思忖了一會兒。他其實很想和柊、三春泷統一戰線,趁機火上澆油,問一句她和棪堂是怎麼回事,但望着她疲憊又靜默的眼睛——一口氣在喉嚨裡轉圜一番,他又不可遏制地心軟了。
蘇枋心說柊最好沒有騙他,于稻垣而言,他比其他人是多一些特殊的——不然,他說什麼也不允許自己老是這麼上趕着倒貼。
蘇枋阖了阖眼,簡短、溫柔又模棱兩可的措辭令柊和三春泷都冷不丁愣神。
“稻小姐,今晚一切都好嗎?”
稻垣也少不得哽了一下。她反應過來,終究為他這一手無痕無蹤的大事化了露出發自真心的微笑。
她笃定地點頭:“放心吧,今晚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