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普通女子不知,權貴人家卻個個心知肚明——太子大張旗鼓選妃,為的就是迎娶五品官員池廣鳴的嫡女池楠。
這消息像春風拂過京城,惹得無數閨秀豔羨不已。
羨慕池楠得太子青睐的人,比三月水邊的麗人還要多。
而那些眼紅池廣鳴的官員,若不是顧忌太子忌諱結黨營私,早将池府的門檻踏平了。
他們比池廣鳴準備得都充足,一旦聖上賜婚,池廣鳴必會平步青雲。
而閑來無事者衆,池家二娘子池夏與賀小将軍那段說不清道不明的往事。
賀小将軍戰功赫赫,賀王府世子之位空懸多年,怕就是在等他凱旋。
“池家這是要出兩位貴人啊!”
“一位太子妃,一位世子妃。”
“池大人好手段!”
這一陣子池家風頭無兩。
這些議論如春風般吹遍京城時,誰又能想到,池家會突遭變故?
法喜寺後院的廂房外,藥老已經進去半個時辰。
坐在廊邊的池節,映着爐鼎内一根即将燃盡的香,面色灰敗如槁木。
池夏與這位長兄并不親厚,本欲敬而遠之,但她實在想知道阿姐的情況。
“兄長。”微微行禮,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池節緩緩擡頭,眼中空洞無神:“辛苦二妹帶藥老前來,這法喜寺的和尚都是大佛,一位也請不動。”
池夏心中一凜。大半天過去,寺中竟無人過問?這不合常理。
“兄長來時,阿姐已經去了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聽到池夏叫他兄長,卻叫池楠阿姐,心中怪不是滋味。
“母親癱坐在地上,淚流滿面,嬷嬷們都不敢說話……”
聽他繞來繞去不敢提“死”字,池夏幹脆打斷:“太子的人呢?不是說昨夜留人守着嗎?”
池節聲音發澀:“母親一來,他們就撤走了。”
撤得如此匆忙?
池夏眯起眼睛:“我沒看到阿姐之前,不會信她就這麼去了的。”
“二妹妹慎言”池節突然壓低聲音,示意她看周圍,“太子在裡面。”
池夏就是說給太子随從聽的,好端端一個人,怎麼就在太子手上沒了!
這時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
太子先出來,掃視一圈,目光落在池夏身上,不辨喜怒。
池夏第三次承接太子的目光,脊背一陣發寒,她強自鎮定,看向随後出來的父母——池廣鳴夫婦神色古怪,欲言又止。
“太子殿下。”池節忙拉着她行禮,生怕因為失禮惹太子不悅。
池夏低眉順眼的樣子讓太子挪開眼神:“住持何在?”
一位高僧應聲而來:“阿彌陀佛,聽太子殿下吩咐。”
“法喜寺剛承辦皇家法事,就出人命!”太子突然厲聲喝道:“到底是無福之地,還是怠于管教?”
這話聽得池家人紛紛變色——言下之意,福氣都給了皇家,池楠是自己無福?
可誰也不敢反駁。
住持不痛不癢:“這院子五日前就留給太子禮佛,嚴令寺中人不得靠近……”
“夠了,”太子打斷:“穢亂不堪!來人,去請京兆府尹。孤未婚之妻在此遇害,務必查個水落石出!”
未婚之妻?池夏猛地擡頭。
聖上旨意未下,六禮未行,他憑什麼給阿姐加上這等桎梏!
池夏不忿,正要義正言辭糾正太子,卻被池廣鳴面帶警告地阻止:“阿芙,是不是帶了冰來?”
池夏不懂父親為何幾番阻止她說話,“帶了,在後門……”
“寺廟狹小,你去盯着人好生送來。”池廣鳴似乎希望她盡快離開。
池夏預感不好,應了是便走。
“且慢。”他嘴角噙着若有似無的笑:“池二娘子金枝玉葉,豈能做這等粗活?你們去。”他一揮手,一隊侍衛立刻攔住了池夏的去路。
池夏急中生智,假裝絆倒:“啊——”她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倒。
電光火石間,一道玄色身影閃過。
太子竟在衆目睽睽之下,親自扶住了她。
池夏聞到一股冷冽的龍涎香,混雜着說不清的壓迫感。
“阿芙長大了。”太子從池廣鳴那裡聽到池夏的小名,開口便叫,毫不避諱,有趣地看着她掙紮,目光灼灼,“楠兒從前對孤多有提起你,今日一見,倒不似楠兒所說的膽小無趣。”
池夏渾身僵硬,剛剛掙脫,池節适時接過她:“多謝殿下。”
太子退後一步,神情忽然哀戚:“可惜楠兒不幸遇難,再無法與孤說話,這叫孤餘生如何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