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聽瀾說他曾遇到過一個小孩,點悟了他,作為答謝,他想成全那小孩一件事。
隻不過那小孩辜負了堂堂仙尊為他創制符法的好意。
那會莫子占聽見許聽瀾說起這事,且瞧着神情似乎還挺喜歡那小孩的,不由悶悶地問:“……那他學會了嗎?”
“暫未。”許聽瀾回道。
莫子占有些意外:“為什麼?”
“他不記得了。”
這都能忘,看來那人也沒怎麼把許聽瀾的放在心上嘛。
莫子占腹诽着,眼前籠上一道黑影,許聽瀾人已然站在他面前,問道:“子占可要學?”
白學白不學。
“要。”
莫子占當時和眼前這些人一樣,持着這樣一個心态。
他聽話地從芥子摸出一張空白符紙,調轉靈力在食指一擦,用那破口擠出的些許血絲,在其上繪出咒文。
“師尊說,此符名‘一念’。”
世間符法分為兩種:
一種是“大通符法”,以修者自身的修為為基,變化萬千,有着諸多妙用,許聽瀾的星官圖陣便是其中之一,故咒樣備受修者青睐,甚至有專門研究此道的符修。
另一種叫“小通符令”,一般就是簡單的火咒、水咒,用時無需靈力為佐,且形式簡單、隐秘,是古時修者常用的符法。
然而,其效用單一,制作也頗為奢侈繁瑣。每張皆需以價值十枚靈石的雲煙紙為基,再以「鳳凰羽」的靈筆書寫,一旦遇水濕或磨損,即刻失效,如今已漸被修界舍棄。
衆人無不瞪大眼睛,默認此番能見識到新的大通符法,心中暗自思量着要将咒文銘記于心。
然而,就在那咒文勾勒成形的刹那,以莫子占為中心,綻出一片綿延一尺的木芙蓉花田,粉嫩如晨曦初照下的桃夭,搖曳間,将他身着的紅衣染上幾分明麗的豔光
衆人皆屏息凝望眼前的場景,然而又很快反應過來,道:“就這樣?這不就是道簡單不過的小通符令嗎!”
莫子占開朗應道:“是小通符令。”
“這種符法有個什麼用!”
“當然有了,宗門終年寒冷,嫌少能養活草植,偶爾想看看花,就可以用上此法。”
聽着這話,那人氣勢更兇了:“就沒有其他?”
“别的……”莫子占眨了眨眼,“就隻會召請神主了。”
說着,他擺出請神咒,借着遍及十方神宗四處的星圖,一下就把神主柳土獐給請了出來。
土褐色的無角鹿瞪着黑溜溜的雙眼,很是純良無辜,頗為無害。
「術方」乃十方神宗的宗學之一,向來僅有宗内弟子可以修習,開口讨要這個,就相當于在觊觎整個十方神宗的術法精髓,這斷然是不被代舟允許的。
“啟明小友若是存心想藏私,又何必這般戲耍我等。”
“冤枉呀,”莫子占像是被吓到了,連忙從芥子中摸出一塊看似普通的玉簡,道“哦!我知道了,師尊先前寫了本經世冊,把他所有尚未教與我的術法都寫在上面……”
不等他說完,一道靈力就從他的掌心擦過,那玉簡瞬間就落入了那喋喋不休的人手中。
他靈法一轉,想成為第一個窺看仙尊符法的人,然而下一刻一道肉眼難見的陣法鎖鍊如同活物般迅速纏繞上他的手臂,他頓時隻覺全身冰冷刺骨,整個人都被凍結在了原地,全然動彈不得。
“我還沒說完呢,師尊所留其上有鎖,唯先将其破解,才勉能一用,要是強行打開,可能會傷及靈根的。”
給自己所有東西設陣,是莫子占才會做的,許聽瀾平時才沒有他這麼閑。可他前些時候發現,玉簡上多了這麼道鎖,就好像……許聽瀾能提前料到會有這一天。
“前輩要像這樣。”莫子占輕點陣脈,困住那人的陣鎖應聲而解,看上去極其輕巧随意。
可那人卻嘶聲怒吼:“你故意的!”
莫子占現下的修為與他相差甚遠,然而,勘破星陣考究的更多是悟性。此舉無疑是在衆人面前赤裸裸地宣告:他的悟性甚至不如一個小輩。
“我要的是星玄仙尊的遺法,别再拿那什麼變花術和這破玉簡來糊弄人!”
不料,他這怒吼聲反常地響徹整個紫微垣,不僅驚動了在此借宿的修士,甚至可能會驚動到代舟以及十方神宗的諸位仙君。
“不好意思,我太害怕,術令不小心下錯了。”
「柳」宿本就是朱雀之嘴,莫子占方才“不小心”手一抖,正正好把柳土獐的星位與十方神宗日常傳訊的術法給串聯上了,巧得叫人難以置信。
他小心道:“前輩不會怪我吧?”
這修室中原本隻有他們幾人,可因為這一出,好些其他修士也都探身過來。
仙與魔行事最大的區别,那就是仙人總要顧忌一些顔面,要找光明正大的理由,要遵循一些規矩。他們可以聚在這個小地方無恥地開口讨要,卻不能向所有人廣而告之地說自己觊觎的星玄仙尊的遺法。
那人咬牙切齒,良久才吐出一句:“不會。”
他似乎還有些不死心,道:“那還請啟明小友,把餘下的陣鎖解開。”
莫子占理直氣壯:“我隻會解第一重,還有六重就得前輩們自己努力了,想何時來解都可以。”
他們要是有這個本事解開星玄仙尊設下的陣鎖,還需要觍着臉來這?
最後一擺袖,舉止看似灑脫,但臉黑得不行,就這麼空手而歸了。
等人散得差不多了,莫子占才發現門外還留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