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對方倒是沒認出莫子占來,不是因為沒良心,而是單純因為回來之前,莫子占得到了許聽瀾的首肯,為自己施上了忘容咒。
許聽瀾也有施,且前前後後施了好幾回。
當然不是因為堂堂星玄仙尊失了記憶,就連區區忘容咒都施不利索了。
許聽瀾在莫子占演示過一次後,就一點阻滞都沒有地畫成功了。可這成功很快就招來了某位煩人精的不滿。
莫子占不過眨了幾次眼,就看不清許聽瀾的樣子了,雖然是可以料想到的結果,可他還是一下鼓起了腮幫子,一臉的不高興,想了想,非常不講道理地讓許聽瀾把忘容咒給抹了。
他是真不喜歡這種認不出許聽瀾的感覺。
非常不喜歡。
可是莫子占也不想回十方神宗一趟就招惹來一身的麻煩,于是想了想,把忘容咒的陣式複寫到紙上,自己尋了塊地,咬着筆杆就開始琢磨了起來。
許聽瀾一下就看出來莫子占是想着要改陣,剛想開口提點一兩句,就被自家徒弟給撲上來捂住了嘴。
莫子占手一擡捂住了自家師尊的嘴巴,神情嚴肅道:“不許說,我要自己想。”
許聽瀾一直很縱容莫子占,尤其是這種小事。他捏了捏莫子占的後脖,就任由人自己琢磨去了。
莫子占并沒有琢磨太久,不過半日,他就有了頭緒。他身上有許聽瀾的神魂印記,隻要稍微修改咒印識别氣息的脈絡,就可以讓許聽瀾的忘容咒隻對他一人失效。
想明白這事後,他就一臉高興地抱着改過的忘容咒去找已然走去煎藥的許聽瀾,然後又一臉滿足地收獲了一次摸腦袋誇獎回來。
而這一份誇贊他領得可以說是當之無愧。這世上能被修士傳承應用的咒印,其内脈絡都是成熟且嚴密的,莫子占這個雖然隻是一個再小不過的改動,但也并非常人能夠做到的,而且還隻用了這麼短的時間。
這般天資,足以讓任何一個師長感到驕傲。
莫子占雖然解決了自己看不清許聽瀾真貌的問題,卻沒有解決支支吾吾的。
兩隻小家夥不過是在外頭轉悠了一圈,回來就發現自家的兩座大靠山找不着了,靈舟上還多了一個陌生的仙人,和一隻陌生的大妖,配置居然和它們的靠山一模一樣。
支支吾吾的腦瓜子冒煙了都沒能想明白是出了什麼問題,最後還得莫子占耐着性子,把忘容咒解開,朝它們解釋了一通,才堪堪把事情給解釋通了。
為了照顧這兩隻朏朏,莫子占還得想辦法來讓自己可以被這倆給認出來。
許聽瀾倒是好辦,半神軀的氣息對于妖類來說實在是太獨特了,可莫子占這種修士,套上一層忘容咒,扔到人群裡可能就找不着了。
莫子占隻好從芥子裡翻出了他從前用枝條編成的小魚,是他之前剛啞掉的時候做的,又在下面懸了塊價值不菲的靈玉,好歹讓這玩意看起來像樣一點,挂到自己腰間,作為支支吾吾辨認他的根據。
後來想了想,他覺得這也不夠,又去折了一些枝條,編出了一隻被簡化過的狐狸,挂在許聽瀾的腰間,好讓他們能夠配成一對。
此時莫子占也沒有打算和劉紫兒表明自己的身份,他往後退了半步,輕聲道:“沒事,不知……師妹,這麼着急所為何事?”
劉紫兒聞言不禁皺眉:“師兄不知道?”
她雙眸來回打量了眼前二人,很是面生尋不到一丁點兒印象,隻能順着對方的話喚出一聲“師兄”。雖然十方神宗已然沒有了天幕結界,可是其他基本的護宗結界還是有的,隻有本宗的弟子才能自由出入。這兩人既然能在長廊這悠哉遊哉地走,又沒其他同門帶着,估計也不會是外來客,劉紫兒也沒太起疑心。
“遠行才歸,所以弄不清楚很多狀況,還請師妹海涵。”莫子占道。
因為從前的遭遇,劉紫兒在宗門這一年多裡,其實不太愛和除代飛疊和山藥精以外的同門說話,但面對眼前這位把自己面容擋得嚴嚴實實的“師兄”,她總有種說不明白的熟悉感。總感覺對方很像那位将自己帶出泥潭的啟明師叔。
一想到已然殉道的莫子占,劉紫兒心口就不由發堵,她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好好報答一下啟明師叔的,可惜了……
心裡壓着事,倒是變得好說話了許多,劉紫兒想了想,還是如實回答道:“仲呂仙君說要重設宗門大陣,詳細的……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師兄到紫薇殿尋仲呂仙君細問,仲呂仙君自會回答。”
莫子占才不要去,仲呂仙君的修為要比他高得多,到他面前,他這忘容咒可就一點用都沒有了。
于是他簡單應了聲,就帶着許聽瀾急急忙忙地往藏歲小築的方向去了。
路上還不忘感歎一句:“看來那孩子在宗門裡适應得挺好的嘛。”
現在說話都已經不磕磕絆絆了,變成一闆一眼了,完全沒有最初的怯懦樣。
不知是不是妖類的直覺總要比其他存在要來得敏銳,許聽瀾開口問:“是你帶她回宗門的?”
莫子占一頓,很快就放棄了拿這事來邀功的念頭,回答道:“不全是我,當時帶着兩位師侄偶然撞見了她,那孩子資質不錯,一直待在那個隻會磋磨人的村莊怪可憐的。”
“當時其實主要是兩位師侄救的人,我沒幫上太多忙,不過就是去破了一下邪祟。”
可哪怕他覺得不是自己的功勞,許聽瀾還是一點都不吝啬對于自己這位弟子的誇贊,淺笑道:“已經做得很好了。”
說完,想着徒弟慣常的喜好,還不忘摸了摸徒弟的頭。
莫子占的耳朵一下就紅了。
因為星玄仙尊從前設下的結界還未消,旁人壓根進不去,所以哪怕一年過去了,藏歲小築還是維持原樣,隻是多了一分天明。
在仙魔戰剛結束時,莫子占其實幾經不敢回到這裡。可現在不一樣了,許聽瀾就在他身邊,他沒有什麼好去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