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此時,台上三人的發言結束,姚盼晶抹了抹淚,拿起旁邊侍者遞來的遙控器,就要播放早就準備好的回憶錄。
她按下按鍵,大屏幕倏地亮起,可上面播放的卻不是她以為的溫情畫面——
而是一份關于修改年齡的申報材料,上面不僅白紙黑字寫了申報人高子淼的名字,還附帶了一張十九年前的出生證明。
有人很快反應過來,看熱鬧不嫌事大道:“原來高家的二兒子今天要過的是十九歲生日,可我怎麼記得他大兒子今年也才快二十啊!”
原本高文進在妻子去世後另娶他人不算什麼很值得诟病的事,頂多被當成閑談八卦聊一聊,但如今他婚内出軌的名頭一做實,衆人看向他的眼神瞬間都不對了。
高文進注意到周圍各異的目光,臉上笑容有些維持不住,可不等他出聲挽回形象,一些更讓他難堪的信息就暴露了出來。
屏幕快速滾動着,一張張溢滿了幸福與笑容的全家服浮現其上,或是生日,或是出遊,或是玩鬧...
可無一例外,沒有“祈安”。
從始至終,他都如同這個家庭的邊緣人,連參與其中的資格都沒有。
在座的各位都不是傻子,自然看明白了照片背後的含義,于是忍不住議論紛紛。
“這照片上怎麼都看不見高家的大兒子呢?”
“嗨呀,肯定是高文進嫌入贅丢臉,連帶着兒子都不喜歡...”
“果然沒媽的孩子就跟沒了爸一樣,看這一家三口穿的一個比一個貴,卻連件像樣的衣服都不願意給大兒子買。”
“...”
聽着這毫不收斂的議論聲,高文進惱怒的同時,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就連身上穿着的衣服都像是要被被扒光一般。
他再也顧不上什麼風度禮貌,一個勁地沖侍者吼:“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把屏幕關了!”
侍者被這一聲吼懵了,反應過來後趕緊去關屏幕,卻發現根本關不上。
他忐忑開口,“...高總,這關不上啊。”
話音剛落,屏幕上的内容就又變了,高子淼心急之餘看了眼屏幕,臉色頓時慘白起來。
——那上面是他這些年偷偷用小号給祈安發的短信...本以為不會暴露,可現在連帶名字和IP都被扒出來了。
“爸爸眼裡根本就沒有你,如果不是你媽媽,我媽媽就不會等到你媽死了才進門。”
“你就和你媽一樣,活着的時候攏不住爸爸的心,死了也是一樣。”
“你以為爸爸會相信你嗎?别做夢了,就算真是我幹的,他也不舍得罵我一句。”
“高家沒有你的位置,怎麼樣,被趕出家門的感覺好受嗎?”
“...”
衆人讀着這惡意快要溢出屏幕的文字,再看台上那個心無城府、天真爛漫的小少爺,一時不知道是該感慨人不可貌相還是人心隔肚皮。
有人忍不住咋舌:“表面上一口一個哥哥叫着,沒想到背地裡說的話這麼惡毒。”
“快看,上面是不是提到了被趕出家門啊?”,一個人眼尖地注意到短信的内容,吐槽道:“搞半天不是人家自己搬出去的,是被親生父親趕出去的啊!”
“果然,這一家子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就照他們這樣,這大兒子在家還不知道受過什麼虐待呢...”
“...”
随着越來越多人出聲,大廳裡的讨論聲也越來越大,但不管大家是不是真心為祈安抱不平,他所需要的氛圍已經烘托到位了。
見祈安從角落裡現身,朝台子方向走去,系統看了眼那三個人難看至極的表情,有些擔心:“宿主,你現在過去會挨打吧...”
祈安活動了活動手指,毫不在意反問:“你宿主我打架什麼時候輸過?”
系統掃描了幾個人的數據,發現最次的甚至挨不過祈安一拳,于是放心了:“那宿主你加油!”
祈安聞言挑了挑眉,欣然接受來自系統的打氣。
他一出現,那些之前有意無意關注他的視線都聚集過來了。
這其中有同情、有擔心,也有看好戲的。
可祈安就像是注意不到似的,腳步沒有半分停留。
“...咱要不去幫幫忙?怎麼說也是同學,那邊三個人,要打起來他會吃虧吧。”,張黎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人,有些擔心地開口。
宋星河目光從祈安身上劃過,想到之前鬧到警局的事,搖頭:“先不用,他應該能打...有打算。”
“好吧。”,張黎一想也是,暫時放棄了這個念頭。
周圍的視線都聚到一處,台上三人再遲鈍也注意到了。
高子淼看着明明一無所有卻沒有任何狼狽的人,心中恨意攀升到了極點。
可到了這時候,他還沒忘記維持自己的形象,眼睛用力擠了擠,便有幾滴楚楚可憐的淚劃過。
“哥哥,我知道你對我們有意見...可今天是我的生日啊,你不該因為嫉妒而來破壞的。”
聽到這裡,高文進腦内的線連到了一處,他看向祈安,滿腔怒火似乎都有了發洩之地:“逆子,我真後悔生了你,我養你到今天就是為了讓你敗壞我們高家的名聲嗎?”
“對啊,小安,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姚盼晶聽到這話也插了一嘴,言語間已經确定了這件事就是他幹的。
祈安看着幾人,心中頗覺好笑,他壓了壓内心滾動的煩躁,看向高子淼,開口:
“破壞?什麼叫破壞?你指的是從小到大我所擁有的每一個玩具都會被你毀掉,還是我所拿到的每一張獎狀都會被你撕掉?好弟弟,我真應該慶幸我一直在隐瞞成績,要不然我恐怕連高考都沒法參加。”
他說這話時語氣是慢悠悠的,可其中蘊含的攻擊性卻沒有收斂分毫。
“你...你血口噴人!”,高子淼咬着唇,臉色煞白,雖是反駁,卻沒有多少底氣。
隻有他知道,祈安确實說中了,如果早知道會這樣...他絕對不會給祈安任何機會。
“你從小就愛說謊,都到了這時候,你還要誣陷你弟弟!”
高文進不想管事實到底是怎樣,他隻想趕緊圓過去,略一思索,他就決定将所有事情都推到祈安身上:“這上面的東西肯定都是你編造的,你就算埋怨我們也不能這樣诋毀,我們可是你的父母...”
“我沒有父母。”,祈安冷不丁出聲打斷。
被這話噎了一下,高文進的怒氣一下子又上來了,但為了穩住祈安,他語氣還是盡量和緩了許多:
“...你可是我親生兒子,平時說說就算了,我還能不給你分财産?爸知道你受了委屈,但你放心,該給你的終究會給你的,不會少一個子。”
聽到分财産幾個字,一旁的姚盼晶動了動,卻被高子淼摁住了。
高文進說完就等着祈安的反應,他自認沒有人會不心動家産,卻忽略了祈安此行來的真正目的。
“确實。”,祈安隐在發絲後的視線不偏不倚射向高文進,最後的耐心也被耗盡了:“該是‘我’的,終究還是‘我’的。”
他很輕地敲了兩下手臂,正當高文進因這話而皺眉疑惑時,别墅大門倏地打開——
一個提着公文包的陌生男人出現在了門口。
心裡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高文進剛要開口讓人把他轟出去,就被祈安制止了。
看不清眉眼的人輕聲開口,言語間不含任何惡意,卻無端讓高文進感到心慌:“還沒結束呢,慌什麼?”
伴随着祈安疑問的話語,穿着正式的男人走到台上,開口就撂下了一個炸彈:
“你們好,我是祈安先生委托的律師,針對高先生這些年的表現,我想應該重新談談祈雁女士留下的遺囑。”
系統看着來人,整個光球都浮現了疑惑:“宿主你什麼時候聯系的律師?我怎麼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