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質門框還殘留着早餐紅茶的餘溫,她摩挲着指間沉甸甸的荊棘紋路,走廊玫瑰窗的彩影正碎裂在寶石切面上。這枚曾出現在曆代迹部家畫像中的玫瑰戒,此刻竟在她無名指上綻放出光澤。
少年體溫透過襯衫面料灼燒後背,理奈第叁次試圖蜷起手指,卻被迹部嵌在指縫間的力度釘死在原位。
“母親經常會把它放在尾戒的位置,”他呼吸掃過她發間顫抖的陽光,“因為婚姻不會成為她自由的枷鎖。”
銀灰發梢掃過耳際的刹那,理奈被體溫熨燙的左手已陷入更灼熱的桎梏:“但是...”
薔薇木廊柱的投影切割着兩人重疊的衣袖,迹部驟然收緊的指縫将抗議碾碎成零星光點:“無論你做出什麼選擇,母親希望你收下它,就代表着迹部家的态度。”
“而這個位置,”他擡起兩人交疊的指骨,“是我的期望。”
纏枝鐵藝欄杆外,園丁修剪玫瑰的聲響突然變得極遠。
駐足在被噴泉水霧包裹的洛可可式石雕時,理奈看到光線穿透戒面寶石内部的血絲紋路,紅色玫瑰傲然碾壓着鑽石星群,荊棘王冠在糾纏的指間閃爍冷光。
水珠濺濕的袖口被攥出深色褶皺,迹部向前半步将人困在飛濺的泉眼與自己之間。戒面卡進相貼的指骨,疼痛順着血脈漫過理奈鎖骨,卻在觸及少年襯衫下未愈的齒痕時凝成眼前的水霧。
水霧在紅寶石戒面凝成破碎的虹,迹部的聲音混着泉聲撞上理奈顫動的睫毛:“現在沒有别人了。”
“母親也聽不到——”他鞋尖抵住她珍珠白的鞋頭,尾音被飛濺的水珠浸得沙啞,“就這麼抗拒與我有關的一切?”
理奈被少年的陰影籠罩,他垂首時額發掃過她眉骨,喉結在晨光裡艱難滾動:“還是說,你的未來構圖裡...根本沒有預留過我的位置?”
噴泉仿佛折射出幾年前倫敦塔橋的雨幕,多少次隻能透過小小的手機屏幕傳達思念,此刻化作戒圈上的玫瑰尖刺紮進掌心。他不敢問那個一直能正大光明站在她左側的人,是否早已在時光裡篡改了他們共有的底色,占領了她心裡的位置。
“我們驕傲的迹部大人去哪啦?”理奈忽然牽引他汗濕的掌心貼上左胸,晨光穿透絲綢襯衣,将心跳震頻烙進少年繃緊的指節。
“輸了比賽甚至能如約直接剃頭的迹部大人,怎麼會這麼不自信了?”帶笑的歎息掃過他滾動的喉結,“我說的話,從來都不是借口,小景一直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呀。”
有什麼在灰藍色瞳孔裡碎裂重組,少年反扣住她試圖抽離的手:“最重要之一...”水珠順着下颌線墜入她衣領,“這種模棱兩可的修辭——”
理奈順着他的力道,踮腳将歎息埋進他震顫的胸膛:“景吾的貪心要适可而止呀。”尾音被風揉碎在糾纏的發絲間,“但如果是你的願望...隻要我能做到都可以的。”
迹部凝視她瞳孔裡自己破碎的倒影——那抹無奈之下湧動的縱容,像極了幼時她為赤司撐傘時,裙擺濺濕卻渾然不覺的弧度。
迹部喉間翻滾的诘問最終化作指腹摩挲的軌迹:“那至少...收下它。”
“這麼貴重的東西...”她尾指輕勾他袖扣上的家徽紋路,“還是放在莊園保險櫃比較安全吧?”
察覺到少年驟然繃緊的肩線,理奈話音又轉成常日的甜軟:“當然說的是平常的時候啦,我也不可能天天戴着,不然睡覺都不安穩,重要場合我會記得戴上它的。”
迹部凝視着少女發頂倔強的旋渦,想起十六歲那年她弄丢那枚喜愛的粉鑽胸針時同樣的表情。
“再稀世的珍寶...”他收緊的手臂勒出她腰後絲綢的褶皺,“如果不能在主人指尖見證四季更疊,也不過是鎖在保險箱裡的月光石。”
理奈用額角輕磕着他胸口:“是是是,迹部收藏家的哲學課可以下課了!”
“下次舞會就戴着它踩你皮鞋總行了吧?”
少年被這不經意的承諾燙得心尖發顫,晨風卷起她的發絲,他低頭看清她耳後未消退的齒痕,正是昨晚醉意朦胧時留下的痕迹之一。
臂彎收攏,理奈踉跄跌進他懷裡的瞬間,少年唇角擦過她滾燙的耳尖:“當年祖父追着祖母穿過半個倫敦城才知道是哪家的大小姐,苦苦追求數年才打動了祖母...希望某人能讓我比祖父更幸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