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中冰冷的水直蔓腰肢，水面被鮮血染紅，腥忡的血氣萦繞在這方狹小空間，高牆隔絕了光線，唯獨通風口漏出些許光亮，微光打在一張蒼白的臉上，那人身上盡是被劃出的細微傷痕，緩慢卻持續地出血。

鹿菀的四肢被鎖鍊禁锢，鎖鍊是由極粗的精鐵煉成，她纖細的手腕和腳腕處被硌出一圈淤青，在蒼白的膚色映襯下，愈發觸目驚心。她閉着眼睛，蟬翼般的睫毛顫動幾下，聽見了牢門落鎖時金屬的碰響，夾雜鬼魅般的腳步聲。

“放我出去！”意識到是誰來了，鹿菀突然掙紮起來，唇角的傷口被言語牽動再次破裂，滲出的血珠墜入池中：“賤人，陛下若是知道了，絕不會放過你！來人！來人啊！”

她凄厲的慘叫在牢中回蕩，卻無一人應聲。

“噓……乖，不要鬧。”華慕蹙眉，擡袖幫她拭去嘴角的血，她今日穿着一身戎裝，布料有些粗糙，在鹿菀蒼白的面上留下一圈紅痕。

鹿菀掙紮着要躲，卻被華慕一手扼住的下巴，強迫她同自己直視。

華慕眸光溫柔，帶着顯山露水的笑意：“皇後别喊了，我今天來是要告訴你一個消息，已經沒有陛下了，現在的北乾，隻有一位女帝。”

語畢，她認真地盯着鹿菀看，不想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你一介女流，你不配！”

“我怎麼不配了？”華慕撫過鹿菀面上的傷口，笑吟吟地問她：“我繼承了他的皇位，這樣說來，我還要繼承你呢，皇後。”

“你敢？你怎麼敢！陛下待你不薄，你把陛下怎麼了？華慕，你這個毒婦！”鹿菀崩潰地大哭，她披頭散發，滿面血污，宛若女鬼，不斷地說着詛咒的話，掙紮着想要撲向華慕，卻被鎖鍊死死禁锢在原地，昏暗的水牢中，入耳皆是她刺耳的尖叫與鎖鍊的碰響。

“他死的太快，好沒意思。”華慕欣賞着她痛苦恐懼的表情，臉龐隐在黑暗深處，籠罩着森然涼意，溫聲和她商量道：“我們玩玩，慢慢來，不急。”

說着，一把鋒利的刀劃過肌膚，剜下她一塊血肉。

“啊！”鹿菀一個激靈，從夢魇中驚醒，太過真實的痛感還殘留在身上，吓得她大口喘氣，止不住地顫抖。

這便是原著中鹿菀的結局，被華慕囚.禁在水牢中，緩慢地折磨，一刀一刀地淩遲……

守在床邊的白清宣被她的動靜吸引，頂着碩大的黑眼圈尖叫起來：“姐姐！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你都昏睡三日了，醫官換了好幾批，我還以為你死定了嗚嗚！”

鹿菀被她的低情商關心噎得翻了個白眼，安慰道：“我還死不了，你先節節哀。”

受傷的腿上了夾闆，看來短期内都走不了路。她強撐着想起身，喉頭卻泛上腥甜，頭疼的厲害，眼前一切都有些模糊。

她在心裡叫了幾聲系統，果不其然沒有回應。

丫鬟遞來水盆讓她洗漱，水面清平如鏡，虛虛玄玄勾勒出輪廓。

鏡中人弱不勝衣，生的溫柔精緻，隻是面色蒼白過分，配上一雙泫然欲泣的眼睛，渾身上下都是大寫的“弱不禁風”、“輕拿輕放”。

原身本就病弱，加上系統的騷操作，她直接性命垂危了。

鹿菀歎口氣，掃了一圈，卻并未看見華慕，她擔心華慕被别人帶走，急切問道：“我要的那個姑娘呢？”

“陛下看你如此決絕，把她賜給你了。”白清宣憤然道：“一個賤奴，也不知道姐姐為何那麼上心！還為她跳進了獵場裡。那可是雪狼啊，會吃人的！要是姐姐有什麼好歹，我定要讓那賤奴償命！”

鹿菀心中亦是後怕，她跳下去也隻是為了逼吳王放箭，誰知弓箭手那麼沒用，堪稱人體描邊大師。令她意外的其實是華慕，她才十五歲，缺乏實戰經驗，且受了那麼重的傷，為何還能将雪狼斬首?

白清宣拉着鹿菀一通輸出，她向來是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女主的，在她眼中，鹿菀墜湖怪華慕、鹿菀掉下高台怪華慕、就連天要下雨也怪華慕。

說話間，丫鬟傳話說人帶到了。

一個少女走進門來，因為腿傷，走路都有些踉跄，勉強站穩後，又噗通一聲跪在她面前，誠摯道：“謝郡主救命之恩！”

華慕雖然跪着，脊背卻挺得筆直。

鹿菀看呆了。

在她的設定下，華慕是天下第一美人，鹿菀幾乎把自己畢生所學的形容詞都堆給了華慕，每隔幾章就要重新強調一下她的美貌，而《女帝黑化攻略》篇幅過長，洋洋灑灑上百萬字，她往往寫着寫着就忘記了華慕之前是什麼設定，于是往往出現一個完全矛盾的形容詞。

偶爾，她邪魅妖冶。偶爾，她又清麗脫俗。比日光溫暖比月光清冷，是讓無數讀者看完不禁感歎“作者大傻逼！”的活體瑪麗蘇。

長成這樣還能是人嗎？

但，看到華慕的那一刹那，這一切都合理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