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說得果決,頗有些寡情薄幸的意味。
但鹿莞知道,她隻是在僞裝,将柔軟藏在冷漠的外表下。
鹿菀同情華慕,卻也清醒意識到這是自己的機會,若是此時攻破華慕心防,以華慕前期的純良心性,極有可能對自己死心塌地。
“阿九,我不跟你說什麼醫者仁心,因為我并非良醫。也不和你講什麼天性良善,因為我也算不上什麼好人。之所以救你,是因為我欣賞你。”
這是句真話。
她心中的華慕,周旋于詭計陰謀之中,以女子之身踐祚稱帝。
她筆下的華慕,從不囿于兒女情長,蟄伏數載,苦心經營,終于重登帝位。
在她眼裡,全書沒有一個男性角色配得上華慕,所謂的男主角死的一個比一個草率,她虐華慕可以,别人要是敢說華慕半個不字,她分分鐘就贈送豪華下線套餐。
經常有人說,想知道作者寫這本書時候的精神狀态,說對女主好吧,又讓她經曆了那麼多背叛和傷害,可要說對女主不好,又給她開了那麼多金手指,矛盾至極。
鹿菀頗為無奈,她開始寫文時,網文圈每天過的都是清明節,一本書裡不死個一兩個主角簡直不好意思打上“虐文”标簽,那時她初出茅廬,急于求成,别人家女主有的虐身虐心情節,她家女主也要有。
寫着寫着就變後媽了。
華慕就是她憧憬的那一類人,強大、執着、堅強,不需要依靠任何人。當世俗賦予女子的枷鎖,親情、友情、愛情都被剝落的時候,她仍然可以自救。
華慕多疑,與其空談感情,不如誘以利益。鹿莞拿出早已編好的說辭,裝得懇切萬分:“我雖出身将門,卻生來體弱,對統兵打仗一竅不通。若我日後嫁了人,邊沙的百萬大軍,怕就不再姓鹿了……所以,我需要一個心腹,替我守住軍隊。”
鹿菀一邊說話,一邊觀察華慕的反應。
起初,華慕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在聽到軍隊時,眼睛卻突然一亮。
上鈎了!鹿菀壓住激動,繼續循循善誘:“我會将你引薦給父親,助你獲取戰功。”
“郡主不怕,我包藏禍心?”華慕起了興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你不會。”鹿莞頗為自負,她對華慕了如指掌,黑化前的華慕投桃報李,絕無可能恩将仇報。
鹿菀自信已然拿捏了華慕,向華慕承諾道:“我會給你想要的一切,予取予求,決不食言。如何,一起嗎?”
答應我吧!我可是照亮你苦難人生唯一的白月光,不要逼我跪下來求你!
鹿菀向她伸出手。
窮三軍之衆,傾一族之力,扶持一個外人?
華慕笑了,能說出這種話的人,不是傻子就是騙子。
前世也有許多大權在握的人與她結盟,但當她真正強大起來後,這群人往往倒戈相向,她早就知道,當雙方力量不對等時,所謂的盟約隻是一紙空談。
其實鹿菀所言是真是假,華慕已經不在意了。
她隻是突然意識到,前世她依靠白君詞獲得的那點兵權,與鹿家的百萬雄師相比,不過九牛一毛。
華慕面上強裝鎮定,身子卻激動地不住顫抖,她握住了鹿菀伸過來的手。
掌心貼合,溫度交換,甚至能感受到彼此脈搏的跳動。
或許是感受到了世間溫情,洗白度提升,立竿見影地,鹿菀覺得無處不在的耳鳴緩解了一點。
她捏捏自己的耳朵,下意識便對華慕笑了笑。
華慕盯着她那雙濕漉漉的桃花眼,突然輕飄飄地開口:“其實,郡主也可以不嫁人。”
鹿菀呆愣地看着她,發現華慕唇角挑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不懂她是什麼意思。
見華慕也沒有解釋的意思,鹿菀也再不刨根問底,她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我還有一個條件。”
華慕嗯了一聲,等着鹿菀說出她的籌碼。
“不許再傷害自己,”鹿菀神色堅定,看她的目光擔憂又憐惜。
華慕愣了一會兒,很無辜地朝她眨巴眨巴眼睛,聲音竟有些委屈:“可我害怕。”
鹿菀果斷道:“打雷的時候,我會來陪你。”
華慕聽到了滿意的答複,臉上冰冷解封,頗為可愛,看上去終于像個十五歲的少女了,她說:“謝謝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