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花一世界裡,為一人而動善念,想做她希望她成為的那個人。
這個萬死難贖的暴君,竟當真雙手合十,虔誠發願。
“善哉,善哉。”
而後女帝臨朝,恩威既加海内,改國号昭甯。
兩年内,事必躬親,河清海晏。
據說她曾為鹿菀招魂。
國巫于章台轉動招魂幡,十二道冕旒緩緩地随風晃蕩,旒間白玉珠碰撞,其聲叮當:
“靈魄宛在,祈禱必聞:随我旌旗,逐我部曲,同回上國,莫作他鄉之鬼,徒為異域之魂,生者既凜天威,死者亦歸王化。”
招魂的結果後人無從得知,隻知道那日起了風,有片葉子打着卷落進華慕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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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菀醒過來的時候,是在牛車上,清晨的太陽晃得她眼睛生疼,田裡麥苗青青,一個農夫在前面晃晃悠悠地趕車,見她坐起來,樂呵呵地說:“姑娘,醒了?”
鹿菀揉揉酸漲的太陽穴,感覺自己沉睡了很久。
不對,鹿菀反應過來。
如果她記憶沒錯亂的話,她在平沙城的時候,絕對是死的透透的了。
但她如今呼吸脈搏一應俱全,身上連個傷口都沒有,實在是詭異至極。
“老伯,我為什麼在你車上?”
“哦,一位大師托付我,帶你朝南走。”農夫笑呵呵的,一問三不知,隻說自己受人囑托,捎她一程。“現在你也醒了,那我們就此别過吧姑娘,家裡人還等着我吃飯呢。”
鹿菀糊裡糊塗地辭别了農夫,站在村莊邊緣,忍不住敲了敲系統,卻被鋪天蓋地的成就勳章淹沒。
【尊敬的任務者,您好。制止屠城任務已完成,修建運河成就已達成,減輕賦稅成就已達成……主角洗白度100%,魅力值100點。】
【恭喜您完成洗白任務,與主角解除生命綁定,獲得身體自主權。】
“我睡了多久?”
【兩年。】
系統将這兩年發生的事情大緻概括給鹿菀聽,平日機械的口吻也變得聲情并茂,大概意思就是,華慕是真的轉性了,是真的知錯了,這兩年,她愛民如子,政績累累,宵衣旰食,全年無休,堪稱為國為民的勞模皇帝,受萬民愛戴。
鹿菀的任務也超額完成,功成身退。
很完美。
鹿菀沒有什麼不舍,前塵往事,她也不願再提起,一路南下,到了南楚與北乾邊境深山,這裡天高皇帝遠,她隐居深山,深入簡出,寫話本度日,時而下山采買,一來二去,和山下的村民們也混熟了。
這日她下山,想去找貨郎楊阿公買些鹽巴,到了村口的大榆樹下,往些時日這裡圍的都是些買胭脂布頭的小姑娘,大家有說有笑,今日卻都愁眉不展,盯着樹上的那一匹黃布出神,鹿菀好奇,也湊了過去。
“金花們,說什麼呢?”
“唉。”銀翹歎了一口氣,她如今不過十四歲,生得古靈精怪,說話的時候滿身銀飾便跟着叮當作響,鹿菀和她關系最是要好,見鹿菀來了,她便忍不住抱怨:“六阿姐,鄉長找人過來貼條子了,說是皇帝要征兵,現在每家每戶都要出人頭,還得交軍稅,我阿爹一把年紀了,往年征兵都略過他,今年突然把他也叫上了。喏,你看,大半個村子的男丁都在上面。”
鹿菀聞言,便去瞧那黃布,發現上面确實寫了不少名字,往歲都是從二十歲到五十歲的壯年男性中挑選,如今卻已經放寬到十五歲到六十五歲了。“這怎麼行?五十歲的阿公就已經快下不了田了,六十五歲如何能參軍?裡正呢?這麼不合規矩的法規也敢貼出來?”
“這也不是鄉裡的官人們能決定的事情。”倚在一旁的楊阿公一直默默抽着旱煙,将煙杆朝上指了指,搖頭道:“陛下什麼都好,就是太喜歡打仗,這兩年,營房裡的大頭兵快比地裡的農民還多了,再這麼下去誰來種地!”
一旁的嬸嬸也附合:“我男人去年被他們招過去,現在地裡都是我一個人在忙活,前幾天他還回來一趟,叫我給他納雙鞋墊,說再過幾天他們就要走了。”
銀翹吓得一驚,“阿嬸,你是說,要打仗了?”
楊阿公猛吸了一口煙,“就是這幾日的事了。哎對了,六姑娘,你今天下山,是要買點啥嗎?六姑娘?”
楊阿公喚了許多聲,鹿菀才回過神來,拿了鹽巴。
回去的路上,她心裡一直惴惴不安。這兩年來,她下山時也偶爾能聽到點華慕的消息。
自白君詞死後,朝野局勢瞬息萬變,若是平日的華慕,絕不會急着對南楚用兵。
原著中她的報複是穩紮穩打,循序漸進,推行變法,培養心腹,提升女子地位,使女子與男子同朝共輔,出将入仕。
可如今,她頻繁在邊境挑起戰火,在平江一帶常有小範圍的争端,惹得民怨沸騰。
華慕到底在急什麼呢?
行至半山腰時,谷中馬蹄如雷,她站定瞧過去,漫天揚塵中,先鋒手執軍旗,為首那人眉眼凜冽,正是沈棠。
她竟親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