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行抱了容傾很久,不舍得放開。
他有點子後悔誇大其詞,又懷疑……顧南澈是不是故意逼他。
遊行不肯放開容傾,他又不願意說什麼。
容傾抱着他,他知道遊行對他的依戀程度有多深,可他還是必須去解決一些事情,對于解逢花、遊溯的攻擊他的解決方案是讓遊行先走,躲開就好。
可是按照現在這個樣子,怕是得一直摟着。
是自身能力不夠嗎?
肯定不是。
容傾心想地獄城沉墜,屬于遊行安樂的一片故土早就失去了原有的模樣。
冰冷的海水覆蓋,其實他不知道這些年,遊行是怎麼熬過來的。
但很快就是出去的時間了,容傾聲音溫柔,“先走,好不好?”
遊行空前地變得躲避,不肯放開,如一隻難以安定、不肯離巢,又不肯歸巢的倦鳥,在天空頂不知疲倦地飛翔,在他身下的雲朵是實實在在地托舉着他,可是雲隻要松軟一點點,遊行就再也受不了。
可是,身為上位者的他也不會說什麼。
甯死不折。
外面的力量齊齊湧來,讓遊行心尖發顫。
他拽緊容傾的襯衫,戀戀不舍地松開,又難捱地揪緊,無助地道了兩個字:“哥哥。”
容傾自覺是一定會為遊行解決所有的問題。
隻是需要時間,而且現在也不一定能安慰得了。
就在這時,剛被容傾力量封住的薄沨不知道怎麼地從衣櫃裡摔了出來,跌了個屁股蹲。
薄沨那嘴不會考慮别人問題,語氣又天真又現實,帶着一種天生的殘忍,“我說遊行你當王是不是太窩囊了,别人說你幾句你就受不了,服個軟會死嗎?都是同類,S也沒對你做什麼,你跟他對着幹,做啥?”
薄沨出口成章,“你何必抵抗,又何必守着你那随随便便的本心,S也是相當于是你的同類,他可以保護你的呀……”
“父親教導我凡事順勢而為,你服軟沒什麼不好,但你犧牲自我自取滅亡,我且不說你讓地獄城沉墜,你毀了自己的家園,難道真的隻是為了你身邊的這個人?不是為了自己?”
遊行拽皺容傾的衣擺,卻沒馬上推開他,但也恢複了平素冰冷、冷傲的模樣。
遊行的本性是殘酷而嗜血的,内裡是固執不講情面的,他可以對容傾無盡放軟自己的底線,讓他看到自己最柔軟最不想露出的一面。他覺得有點羞恥,可容傾對他的縱容讓他實在是依賴,而且,他知道自己的資本是什麼。
這一點容傾不會喜歡,他也不會為容傾去改變什麼。
遊行讓地面的地獄裂縫直接裂到薄沨腳邊……就在裂縫升騰出蜿蜒的鬼氣要把薄沨弄死之時,遊行憑空甩了薄沨一個巴掌,他稍微退步一點點,語氣傲慢又氣人,孤冷而寂寥,“是,我毀了你的家,所以,你不配待在地獄城。”
“我今天讓你不死,”遊行語氣也很殘忍,“阿傾會看在我的面子上讓你不死,你走出這扇門,随時可以死。”
他才不管容傾如何評價。
反正他迷途知返,沒弄死誰誰誰,他被誰找麻煩,要麼弄死,要麼還是弄死。
就這麼簡單。
遊行覺得自己脾氣真的好了太多!
“你以為,你是陸明曜弟弟了?”遊行殘忍地解開薄沨心中厚厚的一層痂:“不要自以為,你的小心思沒誰知道。”
薄沨捂着自己的臉,滿眼都是好笑的隐忍。
他想有個安定的家,這沒有錯啊?
爸爸死了,他能靠誰?
遊行又道:“你什麼時候能改改你的性子,生前薄丘為你殚精竭慮,你反倒是投靠地獄城鎮壓的惡魔S,你親手毀了你的家,你還不知道悔改,還不知道錯誤嗎?”
薄沨:“關我什麼事,是我親自造成的?”
“還不是你無能?!”薄沨破罐子破摔,橫豎遊行都不會弄死他。
他想得真的太美了,語氣中有個非常美好的泡沫,“你不會解決不掉這件事,我跟你關系好,你不會弄死我,我也不懂你說的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你要是你解決不了,那你就别當地獄城的王,人家顧南澈都求你,你還能不答應?”
遊行:“……”
容傾心道又是強盜邏輯。
遊行對外的嘴皮子倒是很溜索很理智,對他确實是強盜邏輯,蠻不講理。
可是,容傾倒吸一口涼氣,他聽遊行說:“我答應,就作數?”
“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好事?”遊行看顧南澈倚在門口,他笑容深意十足,“所以,容傾讓你幹了這樁事沒有,又或者,你——替誰求個恩典?”
遊行最後一句迷惑性十足。
薄沨急道:“你不幫陸明曜嗎?!你不幫陸大哥嗎?!”
遊行坦言:“我雙标。”
“我,是個死人。”
“不是詩人,沒興趣幹菩薩幹的事兒,”遊行就盯着容傾說了,“我就想談情說愛,天天摸魚。”
薄沨剛才雄赳赳,氣昂昂,此時嘴别成個“^”型。
一臉煩悶叫苦,薄沨被噎到一句話也講不出來,就算是接下來攻擊再攻擊,他何嘗不知道這個兄長,不,這個鬼王的陰險狡詐,薄沨氣,他挨了遊行一刀,又受了一頓氣,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乖戾寶寶一下變成了可憐寶貝。
薄沨眼睛通紅,打碎牙往肚子裡咽。
可遊行确實不會太縱容薄沨。
薄沨感染時間因子,成為污染物,這是事實。
就算是惡魔,他能怎麼心疼。
遊行極不耐煩,不是對于自己也會掉眼淚的羞恥,純粹就是嫌棄薄沨找事,影響他摸魚偷懶。
舒遇出事,花了他好幾個小時去救,他安心了沒幾天吧??
“我又不會心疼你,”遊行冷言冷語,“你哭得梨花帶雨,你除了給我找麻煩……”
“你就是在給我找麻煩。”
薄沨哭得更慘了。
他身體一顫一顫。
容傾沒見識過遊行這麼冷淡訓人的模樣,他又仔細觀察了下對方垂下來的眼神,覺得怪怪的,但說得準确點,是乖乖的。
不知為何,容傾心情有點子高興。
他也沒覺得暴戾,殺伐果斷的遊行沒什麼不好。
就挺好的人。
他挺喜歡。
挺愛。
挺心疼。
遊行罕見地露出一絲溫柔,可熟悉的人也都知道——遊行的極端疏離是公認的。
他擡手抹幹淨薄沨眼角的一點淚珠,又拿紙巾擦了擦自己的手,之後才對薄沨說:“我定然不會是你心中的靠山,我有我要守的的東西跟人,隻是——”
遊行身姿筆挺,語氣如冰似雪,帶了冷漠再冷漠的警告語氣。
“我不會跟你父親一樣教育你,說你該成為你自己的靠山。”遊行道:“我沒有那個資格,時間因子的污染我會想辦法解決,但那前提是我先舒服,我先快活。”
遊行認為這件事情沒什麼不妥。
容傾似乎也是說過他惡魔的身份人人喊打。事情隻有他想做跟不想做,談合作是不歸他去談的,他沒那個心思,縱使有那個智商,也有更比他聰明的人存在。
“我懶。”
這話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
可在陸明曜聽來,這話是極其地、無恥啊無恥!!
顧南澈都感覺自己要麻了,巴不得趕緊披麻戴孝。
他眼神跟容傾對上,滿腦子的郁悶。
眼神似乎在說,遊大監察官不是很好講話的嗎?
縱使冰冷,可是蕭時安給他說,他很好講話的呀??
顧南澈腦内的聲音嗡嗡嗡的,他長歎一口氣,遊行見他來了,又看陸明曜緊皺眉頭盯着他……
遊行心想,啊,他還能不知道陸明曜啥目的,這不保不準是遭了陳晔開的唆使,自己坐不穩不住自己的位置,來霍霍容傾的呗。
遊行表情完全變成了看好戲。
他說不準那種感覺是什麼,隻因為他太了解容傾了,這人……
遊行也不好說,對方從前就令他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