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人類就是自私自利,你把季蘊丢了,自己跑了呢?!”遊行餘光掃到容傾身上,又看了看雪——迄今為止,他們有一個月沒見面了。
遊行掃了眼牆上的鐘,快八點了。
池忱瞪了眼陳露殺,“你他媽傻逼啊,你媽不愛你,你貼冷屁股以為别人就會可憐你?”
“還有!”池忱一拍桌子,“我沒你想得那麼龌龊,我的确是被人乘人之危,我也嫉妒你,想弄死你,所以我遭報應了,我媽親自被我弄死了,你可以開心了。”
“我可不是會随随便便弄死誰的人。”池忱怒道:“這露莎就跟于思彤那瘋女人一樣,人人都說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我殺她,我承認,你們可以抓我了,可以對我用刑了。”
“我也不會蠢到像舒心雨那種蠢貨,”池忱冷道:“我也不是盛今諾,我知道一切的錯,都是這場污染。”
“你,也是受害者。”池忱仍然低頭,“抱歉。”
他深吸一口氣,艱難說話。
“我母親,我媽媽,也是受害者。”
“舒夏洛,也不是例外。”
“陸明曜母親雲诏,也不是例外。”
“研究所覺醒天賦計劃,”池忱又道:“我媽臨死前跟我說,覺醒天賦計劃,一開始,就不是為了造福人類。”
“所以,你們惡魔,你們天使,”池忱惶惑,聳聳肩:“我不知道。”
陳露殺跟容傾點頭,他帶走池忱。
辦公室内,隻留下了大惡魔跟大天使長。
一個月的時間,足夠讓兩個人平靜,可平靜不下來。
遊行跟容傾各懷心事去到關薄沨的監獄,饒是薄沨沒有一點危機意識,也知道了季蘊的事絕非小事。當他看到遊行來,咬唇低頭,便無所措。
薄沨聽到監獄門哐當的聲音,又聞到了血的味道,他掙紮起來。
遊行手中夾着一根細煙,吸了口,他也沒忽視容傾看過來的目光,很惑。
薄沨擡首,“你又要對我做什麼?我說了!季蘊的死,不是我能夠控制的!”
“是陸砜讓我找你,他說我可以出去玩。”薄沨辯解:“我沒有要殺季蘊的想法,她是我的朋友,我怎麼會弄死他,要怪,就怪舒心雨!”
“你到底什麼時候放我出去!”薄沨掙着鍊子,血從他蒼白的手腕滴下來,觸目驚心。
遊行感覺香煙的味道很嗆,容傾默不作聲替他扔掉了。
“你,把心髒挖出來,複活季蘊的命。”遊行隻道:“你已經給我造成很大麻煩,到底我也不是你的監護人,你親手殺了你父親還不夠,而且你到底有沒有自制力,有沒有一點點成長的想法?”
“當初,我原本的想法是想讓你即位地獄城的王。”遊行擡首,“可你父親,你,又是什麼樣子?”
“你們也配?”遊行一筆一筆給薄沨算賬,“你來湛海,身份又是污染物,本該進焚化爐,我再怎麼讨厭你,也沒弄死你。”
“可你,害死季蘊。”遊行眯眼,“你也該自己負責了。”
“是我自願的嗎?!”薄沨解釋:“我是為了你的安危着想才去冰川,容緻書回來了,他會弄死你,我隻是擔心你。”
“可動手的是你。”遊行冷酷至極,“可對季蘊動手的,還是你,一命償一命。”
薄沨想到他無視自己求他複活自己父親的請求,他氣急了,“如果有一天!你親眼看着你的父母死了,你會不會想一命償一命?!如果有一天,被捆綁的人是你的孩子,你還能不能說出這樣的話!”
“你這麼冷血分明。”薄沨受不了,他不争氣地又哭了,可他強忍,“你從來不會愛人。”
“你永遠,隻活在你自己的世界。”薄沨咬牙,“你,你……”
“那是因為你要死了,你貪生怕死了,才想着,要求我。”遊行再度重複,“你當我是你的兄長,那你當初,第一次見面,對我說什麼?”
“你不打不服。”遊行語氣淬冰:“想來我也不是一個足夠做出表率的兄長,我讓你獻出心髒給季蘊,你回塞壬之海沉睡,等我解決時間因子污染的事,你自然會醒。”
“季舟槿答應我,保護你。”遊行好像解脫了,“你别煩了,真的。”
薄沨眼淚啪嗒啪嗒掉。
其實季舟槿之前也來找到薄沨,說季蘊脾氣大,也是她活該,你沒有必要介懷。
但是季舟槿沒有說給他一個住的地方。
薄沨再度後悔自己的口不擇言。遊行離開,容傾跟他走,他用冰冷的目光瞪了一眼薄沨,可他并不能對薄沨做什麼。
遊行手抄口袋往前走,冷風灌入他的領口,他覺得薄沨跟容傾說得其實都對。
遊行是一個性本薄涼之人,是不配被人愛的。
他也不會愛人。
瞧瞧,瞧瞧,自己多麼遭人嫌惡。
遊行再度點燃了煙,眼看着天上的冷月。
奇怪得很,都是冷天了,居然還有月亮。
容傾趁他不備,牽住了他的手。想來還是不夠,自從上次兩個人纏綿後,他也冷靜思考了一部分時間。
從來,他都不想跟遊行分開。
兩個人時常通短信,偶爾打電話,卻沒有更多可以深入的語言。
容傾松開大衣,把遊行摟在懷裡,親了親對方的額頭,又握住他的手,随意說:“最近忙嗎?”
遊行點頭,“還好,困,冷。”
“你回家裡住了?”遊行偶爾去容淮南家中吃飯,又聽舒遇說容傾最近做心理咨詢,他又說:“睡不香?”
容傾點頭,歎了口氣,“離開你,是睡不着。”
他捏住遊行的手摩挲,感覺對方瘦了,又抹了一把遊行的側眼角,目光無意放到了不遠處的樹上,有推嬰兒車的母親路過草叢。
容傾斂眉,心神分走:“也不知道時間因子的污染到底何時結束,又到底,會有多少所謂覺醒天賦的母親受害。”
容傾攥着遊行的手腕内側,輕輕貼在自己的臉頰邊,他眼神又擡高看一彎冷月,纖長的眼睫顫動,“我很想你,你有沒有想我?”
沒有熟悉的親吻,沒有綿密的情話。
“倦了。”
“想是想,工作忙,也想不起來。”
容傾刮了他鼻子一下,不能奢求更多。
不知為何,今夜月光泠然。
容傾低頭啄了遊行一個吻,很突兀,遊行擡眸,眼神譬如月光。
“月光,要跳走了。”
容傾低語,“你也要跳走了。”
遊行笑,“說的是什麼傻話呢?”
撲通!
容傾愕然擡首。
撲通!
遊行笑了直言,“鬼話。”
他親親容傾的耳畔,又呢喃道:“我不走,挺好的。”
聲音缺乏了依戀的感覺,可遊行明顯感知到,他非常地,戀戀不舍。
容傾一直沒說話。
他攥住了遊行的手腕,一份過于明顯的心跳在他與遊行的身體間跳動,這樣的姿态讓遊行都呆愣,無語了問時還拽住容傾的袖口,軟了聲說:“我想你,真的。”
容傾沒有太多興奮的心情,他抱住了遊行,忽然有點無措的說,“那我問你,一個故事的結局,好不好?”
“什麼?”
容傾臉埋在遊行頸側,“如果惡魔有了天使的孩子呢?”
“你告訴我,結局是什麼?”
遊行臉色白了一片,在他與容傾關系不知道走向何方的時候。
命運朝他投下了重磅炸彈。
神之子。
他都忘了,神之子身體育有神之光。
而梵天,會不會也……
遊行手突然張開在半空,眼前忽然陷入了黑暗。
容傾把他抱住,他發覺遊行身上的力量在急速減少。
似乎,他們的那個……
孩子。
也在,吞吃母親。
容傾如臨大敵,他抱起遊行,回了家。
做夢都未曾想過。
神之光,神界梵天尋找了一輩子的東西,催動聖劍的力量。
會是……
與神之子共存的東西。
神之光,不能留。
容傾如是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