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醫院的醫生護士全部躲在安全區裡,一個個都憑軒涕泗流。
高大的男醫生抱緊護士,縮成蝦米,臉上呈現顫抖的神情。
巨嬰似乎是生出了自己的意識,能夠躲避人類軍隊的追捕。
陸砜肩膀上五道血手印,咽口氣,搖了搖頭對陸明曜道:“抓不到,根本抓不到……”
陸明曜彼時正在跟季循路說話,兩個人互相對視。
這會兒,季循路是費雪酌的“主治醫生”。
陸砜是為了保護父親才受的傷,他不搭理護士的呼喊,說讓他早點上藥,反而是先去看自己的父親。
季循路笑說:“陸砜倒是很孝順他的父親,有危險第一時間就沖了過去,不似那位遊大監察官,至今也沒出現,不過……哈哈哈哈哈,容大審判長是殺不了這種巨嬰的。”
季循路手機響動。
他接起來電話,那頭是韓心愫柔軟的嗓音,“你今天回家嗎?”
季循路其實仍然惦記着韓心愫肚子中的孩子——不是别的作用,而是他要利用韓心愫肚子中的孩子,化為幾用。
他不愛韓心愫,對方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女人,隻不過是萍水相逢的見面,這女人竟然就真的上當了。
真的是太蠢了。
但季循路仍然覺得那一天看到懷孕的韓心愫後,實在是覺得震撼。
因為他自己是孤兒,被父母抛屍的孤兒,後來去找父母也被拒之門外,在季舟槿父母坐擁塞壬之海的庇護時,他正在被惡魔吃掉,天使追殺,人類追捕。
世界之大,無處藏身。
季循路笑了,“當然會了,我下了班給你買花。”
季循路幹脆地讓淩逐臣删除了韓心愫的某部分記憶。
至于為何遊行現在還不動手,季循路覺得,驚雨刀難能自控他自己的能力,遊行大開殺戒,怕也會波及他人。
季循路并不急。
反而看了床上的費雪酌一眼,問道:“你父親臉上的傷,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嗎?”
陸明曜知道的就是自己父親被舒心雨用理智絲線給操控了,改名換姓叫費雪酌,遊行幫他找,也找到了,但父親似乎精神頭一直都不好。
這會兒淩濛進來,淩濛捂着嘴笑,他看了陸明曜一眼,主動朝季循路颔首,他并沒有說季循路大祭司的名号,反而是韓心愫蒙在鼓裡而感到好笑,他毫無顧忌地挑釁陸明曜,“陸上校,你不想抓我嗎?”
淩濛手背上的月亮符号非常紮眼。
其實代号謀殺月亮的這個人也應該在審判院的處理名單之中。
但是,巨嬰,污染物,這些東西的出現本來就猝不及防,加上異變的覺醒天賦進化者。
陸明曜一個頭,八個大。
他自己覺醒天賦一般,但算是負責的。
淩濛看了眼睡着的費雪酌,關心道:“費叔叔身體還好嗎?”
“嗯哼?”
陸明曜不知道為什麼淩濛對費雪酌這麼關心,隻覺得薄沨這個點順眼不少,他擺手,對下屬道:“去把薄沨喊過來。”
“哦,他跟那個謝淮似乎在食堂吃午飯,而且那個薄沨跟屁股長釘子似的,不讓謝淮靠近,”淩濛把剛看到的情形眉開眼笑說一遍,又道:“我說薄沨是真的傻,真的純潔啊……”
淩濛突問:“我家顧哥哥哪裡去了?”
陸明曜也沒管淩濛發騷,“你是不是也跟薄沨一樣,霸總小說看多了?顧哥哥,顧你妹啊!”
“我沒有妹妹,但我有哥哥……”淩濛大言不慚,“而且,我不止一個哥哥,怎麼……”
“陸哥哥?”
“陸上校,好哥哥?”
陸明曜臉發貨熱燒,歎氣連連,不禁感慨,這都是些什麼人。
但是,陸明曜反而問道:“你不是白鴉組的嗎,你能不能去處理那個巨嬰?”
淩濛真沒見過不給錢就讓做事的,他惡意,“湛海财團請我都請不到,區區白鴉組不過是我暫時歇居的地方,你敢跟我開口就要有相應的報仇。”
“一個億。”
“否則免談哦。”
陸明曜直接瞪着淩濛,冷笑了說,“來人,把這個人給我拖出病房!”
淩濛哇咔咔亂喊。陸明曜盯着床上的費雪酌,講句真心實在的話,沒人知道他父親為什麼在回來路家後陷入沉睡,他也不知道,費雪酌曾經在舒心雨的手下經曆過一些什麼。
臉上的傷疤突如其來,實在是奇怪。
陸明曜實在是困惑,就連顧南澈也無法解釋這個問題。
是污染物還是惡魔附身,陸明曜下意識覺得這都不是答案。
他父親不是覺醒天賦進化者,隻有他們年輕的這輩,少數進化,多數死亡,能夠活下來。
陸明曜緊緊盯着費雪酌身上檢測污染值的儀器——那裡已經破表了。
水銀柱斷裂,陸明曜甩電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容傾。
同時,陸明曜還是不忘死心地給遊行打電話,而且一連打了十七八個。盡管季循路作為大祭司說風涼話,但陸明曜很清楚遊行是個什麼人,他覺得,遊行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可要說動遊行。
陸明曜歎息——這比他發現自己寫的霸總小說被薄沨虔誠誦讀,奉為認真讨論的話題,還煞有介事讓他讨論還來得心裡崩潰。
遊行聽陸明曜唉聲歎氣,嘿了聲,笑了,“你給誰哭喪?”
“我給你燒紙。”
陸明曜說:“湛海市巨嬰的事情……你……”
遊行整個人平躺到沙發上,還戳了一牙簽的蘋果,吃着酸,又說:“不感興趣,聯合署的軍人吃幹飯的啊,湛海市有巨嬰,關我什麼事?大祭司跟蕭時安不是都挺厲害的嘛,别待着一隻羊薅啊……”
但陸明曜清楚,巨嬰是蕭時安跟季循路殺不掉的。
這玩意兒,再生能力極強!
“我跟蕭時安不熟,大祭司隻會驅魔,我本着誠心誠意來拜托你,你——”陸明曜繼續說,但遊行聽了,就扔了句:“别試圖,道德綁架我,遊溯也不是吃幹飯的啊……”
遊行是真的不想去,還沒幹啥呢,直接把電話給撩了。
此刻的第七醫院。遊溯拎着槍,不停對着巨嬰槍打,槍林彈雨間,血海紛繁,四處都是貪吃的惡獸一般,巨嬰不斷地随意在有人的時候出來覓食,他随手抓過遊溯身畔的一個人送到嘴裡。
嚼吃血肉的聲音太過血腥。
遊溯身後冒出冷汗。
一股鋪天蓋地的恐懼席卷他身,他眼睜睜地看着巨嬰又跑進了某個看不見的黑洞,躲藏起來。
遊溯面色寡白,忽然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遊溯從前笃定的面孔變得無措,對周圍的下屬放高了聲音說:“撤退!”
遊行吧,其實在看電視新聞轉播,不知道為什麼,遊溯所說的那聲撤退讓他感覺到多年來的一股好笑又好氣的郁結散去。
遊行摁掉電視。
湛海市人人自危。
遊行則是在容傾家中的沙發上打滾,他抱了容傾最愛的抱枕,臉埋在裡頭……
實在是太困了。
毀掉冠冕的後果也大概能夠預料。
遊行不願多想,隻等着淩逐臣徹底複生,兩個人決一死戰,至于什麼湛海市,關他毛線事?
遊行一點都不在乎湛海市人的死亡,他更在乎容傾,除了容傾,什麼都是浮雲。
可能遊行也忘記了這樣一件事,容傾缺失審判之斬後,容緻書跟他說,容傾不是天使,談不上催動審判之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