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熙熙攘攘,人多嘴雜,遊行也不好說什麼,他看到陳寂白的目光老是在他身上流連。本能覺得有點不舒服,因為愛人殺死了陳寂白父親陳晔開的緣故,其實遊行能夠懂陳寂白這種心理。
有誰看見殺父仇人心裡會好過?
但陳晔開,把想法打到了容傾母親柳夏身上,而且飛機都要直接墜毀了,然而陳寂白似乎也沒給他個說法。
容傾碰遊行手,問:“看别人做什麼,不看看我?”
遊行:“煩躁,所以說你給我惹麻煩了。”
“嗯,陳寂白。”
遊行抽他手,“又動手動腳!碰見你,就沒好事!你當我很喜歡殺人?”
“我喜歡親你。”容傾簡直是拿捏死了遊行的性子,兩個人并排走,不算快,可容傾的嘴講出的話一套一套,“你最好親。”
“那你去死行不行?!”遊行氣煞,“我給你掰扯正事,誰跟你談情說愛?!”
“我死了你就是寡婦了,”容傾不經意,又說:“要不我們還是埋一塊兒?”
遊行受不了,趁着周圍無人,反手推着他進了一間空白的雜物室,他沒好氣地踹了一腳容傾的小腿,瞪着他,又掰着人的下巴,再也不想遮掩了,“你天天在我雷區蹦迪,不就是想我多在乎你一點嗎?你人也睡了,親也親了,你還想怎麼樣?”
“不想讓你舒坦,”容傾變得無賴,“我發現你這人挺搞笑,溫柔一點你就覺得我野蠻流氓好,橫豎,我怎麼也不讓你滿意。”
确實如此,這人總感覺讓他挺新奇,不知道下一刻能整什麼幺蛾子。
就感覺,下一步,就要殺夫證道了。
“你!”遊行徹底沒話講,詞窮地可以。
“好,好,好……”遊行咬了下牙,徹底破功:“你就是神經病。”
“抹茶味的嗎?”容傾迅速翻轉了局勢,反把遊行摁在牆上,俯下身在他耳邊道:“我很讨厭别人掌控我的心,你真是讓我心煩!”
眼看又要吵吵了,遊行覺得自己也是能耐。
首先,容傾在外面上來看,溫柔又溫柔,如水的美人。
現在……
遊行愣愣地盯着他,把容傾瞧得也有點心虛跟不好意思,容傾捏住人的兩腮靠近自己,道了句:“怎麼又尖了?”
遊行笑死,恨極,這個人就是趁機耍流氓。
他眼疾手快去解容傾的皮帶,氣急了說:“你人都是我的,你還不讓我碰,不讓我摸,神經病,裝得多清純——”
“你鋼管直。”容傾這會兒捂住遊行的嘴,不讓他動彈,又制住人的手腕,側在他耳邊道:“我怎麼聽到了謝折銷的聲音?”
遊行很是清楚明白地聽到虞浔喊了聲:“謝大哥!”
容傾回想遊行撒嬌喊的情哥哥,骨頭都酥了。
他松開遊行的手,認真思考,又說:“你真的很辣。”
遊行還以為他說的是自己的驚雨刀,也沒否認,“我是挺狠辣的啊,都怪你!”
容傾整理自己的衣冠,耳根子紅透了,抱怨起來,“怎麼還是這習慣啊,小時候喜歡扯扣子,大了還是喜歡扯。”
遊行恍然驚覺容傾說的是什麼。
容傾瞥眼看他,“騙子。”
遊行耳根子也紅了,嘴硬但心誠實:“就騙你,就騙就騙!”
“哼!”
但偶爾也會想到虞浔說的那個問題。
這些年,神界地獄城不是打打殺殺就是你死我活,非得争出個高低。
但是如果輕易服從神界,成為附庸,又根本不可能。
怎麼說呢,他的心能夠放下,理智告訴他,這不能夠,神界愚蠢之人的罪孽,他不可以,不能夠輕易原諒,可地獄城,也讓他聲嘶力竭吧。
遊行覺得,自己最終,怕還得是,扛起一城之君主的重擔。
然而世人多诽謗,自己的父親曾經也是這樣的人,不也還是,落得個被火燒死的下場嗎?
遊行想了下,還是道:“不覺得你的選擇很愚蠢嗎,你大可以放棄不殺淩逐臣,讓人類自相殘殺,天使内鬥,不行嗎?”
“求佛求己,真的受夠了。”
“求神,真的是笑死了。”遊行感慨:“我也身為神,但是是不被承認的神,可是又有什麼意義呢?”
“你知道我總是對你予取予求,你求神拜佛,不如求我。”
“我才是神界的主宰。”容傾默然:“你願意嗎?”
遊行才想起自己有個身份是容傾的老婆,可他說:“我不願意。”
“嗯哼?”容傾知道他的困惑,又說:“公道不在人心,做了好事也未必名垂千古,浮生滄海,渺小一粟,阿行,我知道你為了我付出很多,但其實你也知道,你的問題不在于我,你是鬼王,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與強大的實力,可你到底要什麼,我想,跟我是一樣的。”
遊行歎氣:“你他媽的,能不能讓我過點平常百姓能過的日子呢?”
“我就是想被你寵着,我不想去處理那些事,也不行嗎?”遊行極其狂亂,被戳中了内心最深處的悲哀,“我過不去人類與地獄城的人背叛我這一關,救了一次還妄想第二次,他們以為他是誰……”
遊行徹底被叨醒,他瞪着容傾的眼神都冒起火!
一秒收斂。
遊行的笑容非常危險,“你給我等着。”
容傾挑眉,“想追我還是想睡我?”
遊行突然想,這個王八蛋怎麼不會拿捏自己,這是拿他的性命偷偷報複自己呢。
他俯瞰塞壬之海,地獄城的王座沉睡地底。
其實很多人的印象中,鬼王已經死了,身死覆滅,又有誰會相信,曾經拯救湛海的是他?
不是别的理由,僅僅是為了完成父親的心願跟保護自己内心所愛。
哪怕犧牲自己,也無所謂。
可身死後,真是無敵的寂寞。
容傾又說:“你死了,我很難過。”
“那這回讓你哭。”
容傾深吸一口氣,“寶貝……”
“……”遊行覺得自己确實挺能拿喬,摟了容傾的肩膀,親了容傾一下。
容傾心一跳一跳,又去親他,親得很兇,“别離開我了。”
“我受不了。”容傾抱着他,“但允許你離開。”
“……”遊行的心熱了,說:“你變态,你偏執,你神經,可我還是覺得我很喜歡你,那我以後我多親近你一點?直接讓你背……天天挂你身上,讓你不肯睡……”
容傾:“那倒不必。”
“嗯哼?”
“其實過陣子你就明白我所說的,但我能夠告訴你的也就點到為止。”容傾又道:“淩霧這個人看得很透,你又疑心病重,所以不論将來我做什麼事情,你照着自己的法子去做就好。”
“我保證,讓你以後舒舒服服。”
“我在神界是哪位,你就是哪位。”容傾驚覺自己說了句不那麼俗氣的話,卻道:“我是老幾,你就是老幾。”
“你是好孩子。”容傾隻說這句。
遊行呆住,眯起眼,“怎麼這麼……?”
“不……”遊行去容傾的口袋裡摸索,迅速福至心靈地打開手機,看到網上什麼哄人攻略,又看到什麼真愛宣言的浏覽記錄,容傾去搶,但矜持,“這是謝折銷告訴我的追人法子,講情話,你愛聽。”
“你是老幾,我就是老幾?”遊行挑眉看着容傾傲嬌的模樣,又瞥了眼對方通紅的耳尖。
容傾再也受不了,一攬子抱住人,關了手機,歎氣道:“你還是忍心讓我孤獨終老?孤枕衾寒嗎?”
遊行直到被薄沨喊過去時,都還沉浸在這種情緒之中,而當遊行趕到醫院現場,就看到謝淮原本俊美的左半張臉都是一片藥水腐蝕的痕迹,而謝淮的青梅竹馬聞雯手背也是爛了。
薄沨拉住謝淮的手腕,聽他說了聲:“不疼的……薄沨……”可幾滴眼淚落在薄沨的手腕上,讓他心如刀絞,薄沨指着聞雯鼻子就罵:“你要死啊,難道就是因為謝淮拒絕了你的表白,你就這樣心思歹毒,要害死他不成,他是你的朋友,你的青梅竹馬,好歹跟你生活了十幾年,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要毀了他一輩子?”
“我聽說前幾天他還幫你打跑顧純,給你收拾爛攤子,”薄沨全然失去理智:“你到底做了什麼?!”
聞雯一臉驚慌,“我不知道,我隻是拿出了藥水,它就往謝淮的臉上倒了!”
“那藥水是誰給你的?”薄沨怒吼,“你說不說?!”
他上前時被遊行的眼神喝住,薄沨仍然指着聞雯的鼻子罵:“要不是看你是個女的,我早他媽殺了你,你這個沒教養,不知道感恩的人!”
聞雯特别委屈,“我不是,我知道我是養女,你說話能不能别這麼過分?”
“他不喜歡我,我暫時不能夠接受,讓他抱抱我,難道也有錯?”聞雯皺起眉,“我媽媽張春豔不也是幫了很多謝家的忙,你又是誰?”
薄沨突然洩氣。
遊行語氣安靜:“你好,我是薄沨的兄長,有什麼問題你可以跟我說,我不會讓他傷害你的。”
而很遠之處的張薇應聲而來,此刻,他正在處理岑霜的保險櫃被盜的事情,當他走過來時,又看到繼妹一臉哭喪的模樣。在聽了聞雯一頓哭訴後,張薇看着謝淮的臉,罵了聲聞雯:“你個狗娘養的,讓你死去的爹娘知道你這麼善妒,早就抽死你了!我張薇趨炎附勢,也沒出現個你這樣偷害人的禍害!”
“你以為你哥哥我很舒坦,在那個沈臻手底下過日子?!”張薇徹底火了,“你還記得你姐姐是怎麼死的嗎?她就是被這樣的藥水毀了容,你!”
張薇倏而掐住了聞雯的脖子,恨氣地掐着,怒斥:“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這個賤人,殺了大姐?是不是?!”
聞雯掉眼淚,“不是,不是我……那個顧純總是來找我,說如果我不當他的女朋友,就把媽媽的魚店給關了,哥哥你不知道……媽媽被那個顧純威脅好多次,她都不讓我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