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浔手握審判之斬,他暢快肆意地對着容傾挑釁,“大天使長,你真的是廢物啊,無法催動審判之斬,你算什麼大天使長?”
容傾被攻擊,特意把臉給湊過去了。
他臉,被劃傷了。
虞浔嗤笑,“愛上惡魔,認為惡魔是好東西的人能好到哪裡去?”
謝折銷試圖勸阻,可也害怕審判之斬,他躲到一旁。
容傾也不怵,他無法催動審判之斬,這是事實。
無法完全殺掉污染物,這也是事實。
因為審判之斬的主人,根本不是他。
無數人都說,大天使長擁有審判之斬,但大天使長無法利用審判之斬殺死污染物。
這是個笑話。
容傾也懶得争辯,刹雪刀避開虞浔的攻擊,他也不對虞浔動手。
虞浔火了:“你就這點氣量?”
容傾飛到高處,繼續降下冰錐滅火。
雲城邊境塞壬之海,湛藍空白的水域内,季舟槿終于緩緩睜開了眼睛,他打開手機,看遊行發來的信息。
對方終于松口,“二百塊。”
季舟槿哈哈大笑,心想終于能夠從地獄城挖錢了!
一陣大雨沖天而降,虞浔眼睜睜地看着火勢熄滅,他猝不及防,被遠處走過來的黎燃,又重又狠地甩了一個天大的巴掌!
黎燃手拿把掐,扭斷虞浔的手腕,雙目赤紅,“你在做什麼?”
虞浔看到是黎燃,手中的審判之斬直接砸落,黎燃順勢接住,“所有人都在為殺死污染物作鬥争時,你偷藏了審判之斬?”
虞浔咬牙,“這是我父親謝鶴給我的東西,他是我的,我憑什麼不能夠藏?”
黎燃嗤笑,他眉頭狠狠皺起,“看來,我是護不住你了。”
黎燃對虞浔道:“你算什麼天使?你不過是謝鶴跟自己的學生生的野種,你有什麼資格說惡魔,你身為天使,難道雲城不是你的家,我收留你那麼多年,你居然這麼報答我嗎?”
容傾其實替虞浔說話:“他有苦衷,黎燃你不需要心焦。”
“雲城是我管的地方,還輪不到你說話!”
虞浔咬牙,“我父親怎麼死的,為什麼,你從來不告訴我?謝哥哥,為什麼也不告訴我?”
“因為你親愛的哥哥謝知節,親手殺死了你敬愛的父親,”遊行悄然而來,旋即入目的,是容傾臉上的傷口,以及,黎燃謝折銷那張醜陋的臉,他對黎燃道:“你既然有本事管理雲城,也對你的弟弟如此縱容,那為什麼不懷疑自己妹妹的丢失也許跟虞浔有關呢?”
“你他媽潑什麼髒水呢?”
謝折銷看到遊行來,笑了下,又對虞浔提點一句:“你閉嘴!”
黎燃對遊行充滿了不屑。
遊行落到容傾身畔,他忽然對黎燃道:“你是不是該把審判之斬還給容傾了?”
“那是我的,你敢!”
遊行瞥過去,他對黎燃道:“黎燃大天使長,雲城兔死狗烹,光司大酒店現如今燒成什麼樣,你想必,跟韓墨宸合作的原因你自己也心知肚明,我遊行言出必行,你将審判之斬交還給容傾,我幫你解決掉季循路,而且保證不傷雲城人民一分一毫。”
“你要的,我都能夠給你。”
遊行難得威風,黎燃卻也不是個不會審時度勢之人。
“如果,我不呢?”黎燃冷酷,“你有什麼值得我相信。”
“我的心,落在神界了,它不在地獄城。”遊行身體靠近容傾,摩挲着容傾的臉,語氣平平淡淡,“相信?隻有你這種蠢貨才會把相信挂在嘴邊,你妹妹相信你嗎?”
“你别告訴我,你妹妹真的相信你,相信你到五體投地,保不準,有人,自以為是呢……”遊行說話是會陰陽怪氣的,容傾的腰被重重捏了把,他喊了聲:“痛……”
黎燃沉默,他放開鉗制虞浔的手,“他,你處理吧。”
“不要,垃圾,别髒我的刀。”遊行剛說完,黎燃便把審判之斬交給了他,同時虞浔感到一股驚天動地的悲哀,他嗤笑,“你是不是,就看不起我,玩我呢?!”
遊行撈着容傾就回地獄城了,頭也不給,眼神也不瞧。
唯獨看熱鬧的季舟槿,卻有點擔心容傾了。
地獄城之上,王座重啟,潮水退去。
容傾臉頰生痛,遊行氣不過,重重地摁着容傾的臉,心中越想越氣,他同樣故事重演,把昔日容顔美麗,氣質矜貴的大天使長壓在王座之上,他揪起容傾的頭發,冷意的笑容,赤紅的雙眸,“好啊,你騙我的心,害得我好苦啊……”
有心沒心不影響他動驚雨刀砍人,可容傾就不一樣了。
遊行看着容傾痛苦而隐忍的面容,心中陡然驟生一絲扭曲的快感。
“你根本就無法催動審判之斬。”
“你就是個笑話。”遊行手撫過容傾受傷的臉,眼神瞪着容傾。
容傾突然就想起很多年前,兩個人剛見面,他跟解逢花走在鮮花盛開的林蔭道上,解逢花給他開玩笑,說那個人又來找你了,怎麼不死心啊,你是不是動心了。
其實他想,動心倒真的沒有很多。
但确實長得美。
遊行不知道他想什麼,看着他說:“你根本,不講信用。”
容傾手肘撐着冷硬的王座,身上壓着個人,遊行聽他的心跳,仿佛不夠,又繼續看他。
“你果然是個小人。”遊行很不留情,“你在嫉妒什麼?”
容傾一下翻身起來,咬着牙,又把遊行的腰掰正,坐穩到自己身上,他很是輕松地捏住遊行的腳踝,一隻手圈住他的,遊行手環住他的脖子,伏在他肩頭,語氣仍然不友善,“你這個小醜——”
容傾身心平靜,“還記得你第一次在我身下哭,你苦苦求我的樣子嗎?”
遊行,怎麼可能不記得。
那一晚,近乎暴虐似的對待,他捂住他的嘴,容傾盯着他驚慌失措的眼神,卻無盡地将他占有,仿若靈魂撕開成了兩半。
容傾掌住人的腰,“當時我就在想,這麼驕傲的人,有這麼可憐柔軟的時候,我怎麼能不興奮?”
“有人,真的天生就擁有一切,不用努力,坐享其成……”容傾皺眉,“我嫉妒,我怎麼能不嫉妒?”
“可他喜歡我。”
容傾又想起某一次,遊行問他名字,他故意說:“容貌的容,傾國傾城的傾。”
其實他自己都覺得心虛。
可遊行的解答也挺有意思,“寬容的容,一見傾心的傾。”
容傾牙關咬緊,“早就看透,還忍我做什麼?”
遊行伏在他肩頭,他也絮叨着跟容傾說起他剛第一次複生時的事情。
他六歲,容傾跟現在差不多,更冰冷,更難以接近。
遊行知道,自己嬌,可地獄城他就是這麼長大的,而且沒被抱過,他無盡地纏着容傾,動不動抱,也沒底線,不知道天使其實要很守規矩,不親近人,恪守職責。
但容傾還是忍耐了,他不聽話,扯他襯衫扣子,又要整夜整夜摟着他睡,還故意問,煩不煩他。
其實怎麼可能不煩,容傾怕是都煩死了。
可他又的确依戀。
遊行咕哝着在容傾耳畔小聲抱怨:“你這人,老不講信用了,說我帶我去看花,一次也沒兌現過。”
那一次死亡的離别,就是約定了回來看去公園看盛開的鮮花。
容傾看他好像沒生氣,又把人抱坐在膝蓋上,習慣是習慣了,反正都是嬌貴着養,也沒所謂。
“你還真難養,就這點事兒?”容傾眼睜睜看着遊行跳下去了,遊行又踩着王座上,從後一雙手臂環住遊行脖子跟胳膊,“對啊,我就惦記着這個啊,有什麼問題嗎?”
容傾:“……神經!”
遊行蹭他的臉,“所以我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啊,我确實當不了王啊?”
容傾此刻也好想分手。
可能他就不是個會享受生活,浪漫的人。
遊行繼續蹭他的脖子,“好哥哥,哥哥……哥哥……”
“你陪陪我嘛……”遊行當真可憐兮兮,“我就這點要求,也不可以嗎?”
“我是壞孩子,行不行?”
遊行赤腳跳下王座,扯着容傾的手,“要不,你陪我去看地獄城的龍膽花?”
“薄沨那小子比我會種花呢……”遊行扯容傾,容傾也随意,他好疲憊,不知為何,他現在甚至就想惡意地打斷遊行的開心,把他壓在王座上呢。
遊行看出他不開心,又拉着他往回走。
容傾一把撈起他的腿,說了句:“我去,别着涼了。”
此刻雨水降下,有江邊涼夏的疏落之感。
容傾的心,罕見地放松。
他們坐在亭子裡,遊行看了會花兒,又聽着雨聲滴答,沒看一會兒,他就困了。
容傾覺得他的習慣仍然不好,喜歡靠在他頸窩睡,又是抽抽搭搭地哭,呓語哭泣:“我要容傾,我要哥哥。”
“把哥哥還給我。”
哭完了又是睡。
遊行想起地獄城的大火,想起雪天時孤獨等待那人回家時的寂寞,又想起,他等待的那麼多年。
容傾常常被他困擾,但卻無從排解。
可能,每個人都有成長陣痛的一陣雪,一陣雨,它無法消失,想起來,會止不住的心痛。
……
等到容傾回神,遊行醒來了,他拍了拍容傾的肩膀,對長得比冰雪還美的人說了句:“起來了,還睡?”
天地不知何時又落下一大片純白,大雪覆蓋,比煙花更燦爛。
遊行誇他:“容傾,不覺得雪光正豔嗎?”
容傾睡了覺,還是困,他到底是有意識的,反應過來這是遊行沖自己表白呢。
“不,韶光正好。”容傾起身,右手掰住遊行的下颌,吻如蝴蝶一般貼上去,這麼溫涼,又這麼缱绻,還這麼矜持。
“我實在是……無法不愛你。”容傾歎息。
遊行覺得他說得對。
“我反正天天覺得我要愛你多一點。”遊行唇邊柔軟,此刻被印出了淡淡的胭脂紅,他呼吸有些動,心跳有些快,遊行驟然抓住容傾别開的手,突然說了句:“我的心在告訴我,我愛着你。”
容傾纖長的睫毛顫動,有濕潤的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