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行往懸崖底望了一眼,他站起身回頭看,便發現容傾還站在某個地方等他。
遊行沖下去,容傾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他,不舍得放。
容傾捏了遊行下巴,再度吻上去。
他的吻,又輕又柔,不帶一絲情欲。
有的隻是無盡的眷戀與綿柔的思緒。
遊行抱着他不肯放,使勁說:“親一下,親一下……”
他面對跟容傾的分别,産生了極其嚴重的分離焦慮。
遊行不能夠排解,不能夠行動。
這令他,五髒俱焚。
“哥哥,你親我一下。”遊行很難過,也很焦躁,“你多親親我。”
容傾摸着小孩的脖頸,親他的嘴,碰他。
他何嘗不懂。
遊行是他的乖孩子。
乖孩子哭鬧,他卻不能夠馬上安慰,于是隻好等待。
容傾低頭,便隻瞧見他的乖孩子,如斯的淚眼,與眼光無盡的悲哀。
他早就知道,這一切,會如此。
容傾吻着他,弄得遊行纏着要他抱,委屈極了。
“哥哥……嗚嗚……”遊行徹底極了,“哥哥……”
“我在這裡等你。”遊行鬧脾氣,“我在這裡等你,好不好?”
容傾手碰着遊行的頭發,摸他烏黑的發絲。
最終,他還是做了決定。
容傾弄昏了遊行,他把遊行腦袋壓在自己脖頸間抱了會兒,說:“真是嬌啊……”
淩濛來了,他大步走下,容傾把人給他,又道:“你帶他去兜兜風,很快就會好的。”
淩濛算是知道,此刻的境況,說:“你怎麼不喊他一起去,雙劍合璧,不是更好嗎?”
“他在,我會分心。”容傾單槍匹馬去淩逐臣所在的老巢,也回頭看,“如果我跟他之間隻能夠活一個,我希望他好好的。”
淩濛:“你這殺了他沒什麼區别。”
“那就讓他來找我吧。”容傾笑道:“食人花嘛,怕什麼。”
淩濛倒是給逗笑了。
淩濛騎着機車,遊行耳邊是嗚嗚吹的風,他有點傷心,抱怨對淩濛說:“哥哥,沒有了。”
“我哥哥,又不見了。”遊行委屈到無以複加,“我哥哥,他又沒有了。”
淩濛加快馬力,冷笑,卻沒有口出狂言,說出任何貶低的話。
“扶穩了啊,我帶你上天堂!”淩濛迅速踩高速上碼。
遊行耳邊都是風聲鶴唳的鬼叫。
他的心。
他心中的焦躁,伴随暴烈的風,一點點消散。
空中積雨的雲,是那般徜徉。
雨中水做的淚滴,是如此,令人心痛。
遊行期盼着。
這個世界上的痛苦,一定會有徹底結束的那一天。
盤旋的風啊。
盡情飄打。
疼痛的雨。
不斷地落吧。
我等,我永遠都等。
遊行大喊,“我不信命……”
“你聽清楚了嗎?!我不信命!”遊行大喊。
“嚯——!!”淩濛大叫,“信個鬼的命啊!”
“老子把你們摁在地上,摩擦再摩擦!”淩濛踩下油門,瘋狂地在雨中呐喊,又吟唱:“算什麼男人,老子算是什麼男人——”
“嚯——”淩濛的機車,飛馳在雨夜。
撕裂一切的閃電照亮漆黑的夜空。
淩濛踩刹車。
兩個人站在空曠的懸崖幽谷。
遊行大喊:“滾啊!”
“都給老子滾!”遊行胸膛帶着滔天的震怒,他咆哮,嘶吼,最後胸膛起伏着說了句:“算個屁啊,老子姓命,老子就不姓遊。”
“我要美人,我也要江山。”遊行嗤笑,“我全部都要!”
淩濛甩給他一罐啤酒,開玩笑睨他:“那你娃娃呢?”
“時間因子存在的詛咒就是吞吃母親,”淩濛煞有介事地朝遊行的肚子望:“你最好,生不出孩子。”
“否則,那真的将是另外一場災難。”
遊行仰頭幹啤酒,身心爽利。
他發現,真正的惡魔其實内心本身。
不論是懼怕一個未知生命。
還是,擔憂未來,又或者,當他的詛咒真正應驗,他真的有孩子了。
遊行想起鬼魅的夢魇解清澄,又想起陰魂不散的雙生子。
他其實,很懼怕死亡。
遊行覺得很可笑啊,居然,會懼怕得到幸福。
太慘了,太慘了。
遊行想自己身為男子,無法接受生出一個怪物。
于是心中的惡魔不斷擴大,也滋生怪物。
遊行感覺很悲怆。
因為,他母親就是因為生下他而去世的。
而他,如此想要幸福,所以害怕這不足道的幸福……
或許,再也沒有了吧。
遊行的話,又輕盈,又痛苦,又無奈。
“我不知道。”遊行露出難捱的表情,“我貪生怕死,我不知道。”
淩濛感覺有些抱歉,“什麼啊……對不起啦……我開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