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雲沉沉,落日被群山吞噬,隻剩下一線殘紅。姚芊漱握緊劍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發白。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
“來者何人?”姚芊漱劍鋒斜指,目光卻鎖定遠處的村落,距離信中約定之地,不過數百米。
一道身影破風而至,殘影交錯,一襲粉衣輕盈如霧。
“師妹如此匆忙,這是要去哪兒呀?”那人尾音微揚,淺笑如春風拂面,卻透着幾分涼意。
劍光陡然亮起,姚芊漱出手迅猛,劍影如流星,卻盡數被那人手中的玉扇輕巧擋下。對方身形遊刃有餘,以退為進,步步壓制。
“齊雲寺人人來去自由,我有要事在身,為何不能離寺?”姚芊漱收劍後退,冷冷開口。
粉衣男子挑眉一笑,扇子輕點:“齊雲寺的規矩:姚芊漱與狗,不得外出。”
劍意一滞,姚芊漱眼底掠過一絲寒光。
自幼長于齊雲寺,十一歲橫掃師門,驚才絕豔。可她的鋒芒卻換來一紙禁令與無盡冷眼——隻因她執意追問身世之謎。四年前,她被禁足山門,斷絕一切江湖聯系。直到那封夾着斷指的密信出現,她才明白,有些真相,注定要用鮮血換取。
“姚姑娘,倘若再遲一步,恐你難見生母最後一面。”信中如是說道。
回憶至此,手心已滲出薄汗,劍柄因過分用力而壓得發白。
“宋師兄,我不想與你交手。”姚芊漱低聲道,目光倔強,指尖卻悄然松開劍柄,改為暗扣腰間的飛镖。
宋立言聞言,眸光微暗,語調仍是不緊不慢:“現在回頭,尚有餘地。若執意離寺……”他輕輕搖頭,聲音低得幾不可聞,“莫怪我下手無情。”
姚芊漱不再言語,趁夜風起,她身形一動,飛镖劃破空氣直襲那人面門。那人眼疾手快,玉扇一轉将飛镖打落,但視線被擾的一瞬,姚芊漱已消失在竹林外。
屏住呼吸,姚芊漱貓着身子穿過小巷,幾步躍上一處屋檐。來者窮追不舍,絲毫沒有折返的意思。
夜風拂過,她藏身于瓦片陰影間,選了一處地勢高的屋頂藏身。雙膝跪伏,警惕地望向不遠處村口的一家客棧。
那正是密信約定的地點——靈瓦鎮。
窗棂低垂,紅燈籠在夜風中搖曳,似乎隐約透出血腥氣。她眉頭緊蹙,握住劍柄的手更用力了些。
“吱呀——”客棧門被輕掩上。
前有追兵,後有來客。姚芊漱不願暴露身份,直得伏在那客棧屋梁之上。
“爺,今兒的貨我就給您擱這兒了,您看這錢……”一老頭眼角眯成一條佝偻的弧線,昏黃的眼珠子猶如将盡的枯燈,在風中忽上忽下的轉兒。
“老規矩,該給的,一分都不會差。”
門内低沉的聲音飄出,含着不容置疑的冷意。昏暗的屋中,一縷縷青煙從香爐中升騰,那牌位上蛇身雕像的影子在燭光下栩栩如生。
待最後一縷煙散盡,香爐前的人便緩緩彎腰,悶聲磕頭。
“嘻嘻嘻”
孩童嬉笑玩鬧之聲回蕩着,低頭之人不敢擡頭,隻是将手中的銀碗舉過頭顱,月光在空碗中流轉,又似結成了霜一般,竟憑空緩緩蕩漾出一碗純清的水。
“小二,住店!”
一聲冷冽的嗓音驟然傳來,姚芊漱心頭一震,目光落向客棧門外——一位身着藍衣的少年正站在紅燈籠下。
他自報家門:“天禦宗弟子方譽雲,路過求宿。”
天禦宗,方譽雲?她的目光微凝,握劍的手緊了緊。
氣氛遲疑了片刻,門開了一道縫,随即一道魁梧的身影擠了出來,“既是天禦宗的公子,寺中還有空房,随我來罷。”
客棧今日打烊?信中并未提及約定之地的具體位置,莫非…?
掌櫃帶着少年往後院走去。姚芊漱輕聲躍下屋頂,遠遠跟随。夜色微涼,二人不動聲色前行,方譽雲率先打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