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一路行來，鮮少人迹？”他開口，聲音帶着一絲沉斂。

“今日已夜深，村裡自然沒什麼人。夜裡寒氣重，公子少些走動。”那人在前頭領路，燃起寺中的沉香。

一刹那，燭光将客房照的燈火通明。

方譽雲在屋内來回踱步，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屋檐上的瓦片，那星星點點的熒光襯得屋頂别有光澤，猶如月光散下的一層紗。

據說靈瓦村的瓦片開窯之時便可直接上手盤玩，且質量上佳，由此得名。不知此瓦的特性，是否與此次前來查案有關？方譽雲踱步，思索道。

卻聽輕響，方譽雲本能地握向腰間佩劍。眸光如炬，落定在屋檐之上，　“屋頂上的老鼠，看夠了麼？”

不曾想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姚芊漱起身換位，卻踩的腳下瓦片咯咯作響。

循聲再望原地時，向唯見月光灑地，樹影搖曳似鬼魅起舞，空無一物。

方譽雲耳廓微動，不過三秒，餘光便瞥見姚芊漱的身影從窗檐落地。一劍飛出，竟是擦着她的脖間劃過，帶走幾縷散發。滴滴鮮血，瞬間染紅了姚芊漱的衣領。

“你是何人？為何會在這廟中？”方譽雲問道。

劍氣掠過身側，隐隐透露出淡淡的異香。一路奔波逃亡，她的體力逐漸消耗，不好多起是非。

“與其懷疑我是誰，不如先把這香給滅了吧。”姚芊漱微微一笑，兩人目光皆是望向那那炷香上如蛇般盤踞着的白霧。

方公子聞言一愣，目光投向那兩根線香，劍尖輕輕一挑，那冒着微弱火星的香灰便融化在黑暗中。

線香連帶着燭火，一同泯滅于黑暗。

方譽雲眯起眼仔細打量起眼前的女子，纖塵蒙在她的兩頰，如棉帛上暈染出兩圈彩墨。狹長的大眼輕眨巴着，臉頰龐匆匆挂上灰塵，風塵仆仆。

姚芊漱目光瞥向那男子腰身，此人身上系着那天禦宗獨有的木牌。沉穩内斂，鋒芒不顯，淡藍色的衣袖襯的那腰間的黑玉格外冷冽。

這黑玉，看起來與信中所贈的玉是一對兒？姚芊漱思襯着。

“什麼聲音？”窗外兩道人影逐漸接近，循聲問道。

姚芊漱擡眸，卻不敢出聲。這來者是夜巡客棧的侍衛，還是來追殺她的人？

兩人四目相對，姚芊漱搖搖頭，隻得将目光寄托于眼前人身上。

“無妨，本公子不小心絆了一跤。”方公子緩慢應聲，漫不經心觀察着姚芊漱的反應。

“姑娘也是習武之人？”

窗外人影散去，見眼前女子手指根部竟有些許傷痕，方譽雲劍随聲走，刹那間，劍光便架在那姚芊漱纖細的脖頸間，“誰派你來的？”

“公子心思細膩，我确是習武之人，”姚芊漱目光輕瞥頸間的長劍，“我若有心加害于你，又何必讓你滅了這香？”

那聲音難得清透，猶如迸入夜空的煙花，清脆有力，卻又有條不紊、條理清晰。

見方譽雲劍勢不減，姚芊漱指尖輕輕推開那劍身，又道，“你我雖萍水相逢，但都知道這靈瓦鎮并不是什麼好地方，不如一緻對外，如何？”

姚芊漱勾了勾嘴角，連帶着那淩亂發絲下的眼眸都彎了彎。

方譽雲沉默片刻，神色難辨。旋即，他輕笑一聲：“姑娘倒是眼熟，我們似乎在哪裡見過。”

姚芊漱挑眉，輕笑道：“方公子這搭讪的套路，是不是太老套了些？”

方譽雲目光一沉，聲音壓低：“姚芊漱，通緝榜上，你的人頭價值五十兩黃金。你可知，多少人正等着取你性命？”

姚芊漱心頭一凜，劍柄在手中再度緊握。她輕輕偏頭，目光在方譽雲身上流連，卻似笑非笑地開口：“所以，方公子打算揭發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