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破舊,臉色憔悴,雙手緊緊抱着一個食盒,腳步有些虛浮,似是一路跌跌撞撞走來的。
“是你?”姚芊漱微微一怔,握着劍的手松了幾分,快步上前将啞女扶住,“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是讓你好好休養嗎?”
啞女搖搖頭,咬着唇低垂着眼,像是想說什麼,卻隻能無聲地動着嘴唇。她将手裡的食盒遞了過來,指尖微顫,眼底滿是焦急和盼望。
“她醒了?”方譽雲緩步走來,目光在啞女身上停了片刻,“這是什麼?”
目光投向啞女手中的食盒,那盒中竟是放了三瓶瓷壇般的容器。
“嗯。”姚芊漱低聲應道,接過啞女遞來的食盒打開,一股清冽的酒香随之散開。她一怔,目光看向啞女:“你跑這麼遠,就是為了送這個?”
啞女連連點頭,比劃了幾下,又指了指自己心口。姚芊漱看懂了她的意思,眉頭微蹙,語氣卻放緩了些:“你說這是你親手釀的,想帶過來給我?”
啞女再次點頭,目光殷切地看着姚芊漱,小心翼翼的模樣,生怕被拒絕。
雖說之前放過“喝酒”大話,可真要細算,姚芊漱喝過的次數确實寥寥無幾。隻是此刻低頭看着眼前那杯清亮的酒液,又瞥見被月光映得柔和的夜色,竟莫名覺得推脫不得。
“咳。”她掩了掩唇,像是在給自己找借口般輕咳了一聲,旋即端起杯盞,仰頭一飲而盡。
酒香清冽,卻伴着辛辣,刹那間便從唇齒間蔓延開來,刺激得她眉頭微蹙。她緩緩閉了閉眼,抿緊嘴唇,将那一絲刺喉的氣息壓下。
好苦,好辣。
心裡默默想着,卻也倔強地不顯半分異樣。
方譽雲笑着接過另一壺酒,輕嗅間,略帶谷物香的甜膩酒香撲鼻而來。他微微挑眉:“倒是别緻的酒。”
啞女聽着,眼圈微微泛紅,垂下頭輕輕點了點,像是受驚的小獸般站在原地,安安靜靜不敢再動。
“謝了。”方譽雲倒也不推辭,倒上一杯,輕輕一飲,酒液在舌尖散開。那酒香與甜意交織,入喉竟帶着些許暖意。
隻見他微微停頓了一瞬,像是細細體味這酒的滋味,又像是不經意地顯出些許遲疑。雖是少年初嘗,卻不失認真與專注。他垂眸凝視杯中酒,眉目被灑落的月光柔和了棱角,那一雙本就清澈的眼眸此刻像盈了水光,輕輕一彎,竟透着一種與他平日鋒芒不符的溫軟。
姚芊漱低頭看了看杯中酒,又擡眼望向啞女:“你要不要也喝點?”
啞女聞聲一愣,擡起頭望着姚芊漱,眼中帶着一絲猶疑和驚訝。她下意識地擺了擺手,似乎有些畏懼,但又忍不住偷看姚芊漱,眼裡藏着幾分膽怯。
姚芊漱嘴角微微上揚,柔聲道:“沒事的,隻是嘗嘗,沒人會說什麼。”
啞女咬了咬唇,猶豫了片刻,終于緩緩點了點頭。姚芊漱笑了,親自為她斟了半杯酒,小心翼翼地遞到她手中:“來,别怕。”
啞女接過杯子,握得有些僵硬。她低頭嗅了嗅酒香,遲疑片刻,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酒液入喉,她立刻被那微辣的刺激感驚到,臉頰迅速染上一抹紅暈。啞女連忙捂住嘴,眼神慌亂,隻是被嗆着捂着嘴,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方譽雲看着她的模樣,唇角帶笑,語氣輕松:“這酒可沒那麼烈,怎麼喝得像被灌了毒似的?”
姚芊漱忍俊不禁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回過頭,輕拍啞女的肩膀:“慢慢來,喝不慣就别勉強了。”
方譽雲輕歎了一聲,話鋒一轉:“如今你身子也好了大半,想好以後去哪了嗎?”
啞女沒有回答,隻是那隻手默默地抓住了姚芊漱的衣袖,不願松開。
姚芊漱心中一動,低聲問道:“你想跟着我嗎?”
這句話落下,仿佛空氣也凝滞了片刻。啞女擡起頭,那雙眼睛竟似蒙上一層霧般,情緒流轉,卻始終沒有開口回應。
啞女手指微微用力,緊拽着衣袖的雙手緊讓人一時間分不出究竟是緊張,是害怕,還是渴望。
姚芊漱輕歎一聲,一雙手輕輕覆在那人緊抓在自己衣袖的手上。
她低聲說道:“我固然也想帶你一起走,可前路漫長,風霜難測,怕是會讓你跟着我也吃不少苦。”她頓了頓,“你若此時離去,也算是個好時機。”
近些天青銳會的舉辦讓江湖各大勢力蠢蠢欲動,人多口雜,哪怕丢了幾個奴仆,恐怕也無從追查。
此時不逃,更等何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