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的人輕輕撇過頭,似抗拒着什麼般,隻是微微掙紮着低語。
發絲纏繞在她的臉頰之上,嘴中呢喃的輕語彰顯着她的不安,方譽雲指尖滑過她的臉頰,将那縷不安分的發絲輕輕理順,低聲道:“走吧,馬上帶你出去。”
“在你來之前,我們和一位黑衣女子進行打鬥,也許是她,牽引出了這些……”方譽雲一聲歎息。
宋立言聞言皺眉:“黑衣女子?”
方譽雲耳廓微動,思索道:“剛剛芊漱說,她看到了機關。”
“機關?”宋立言順着姚芊漱方才望向的方向走去,沿着牆壁仔細摸索。然而那處牆面平整如初,再無半點凸起或暗扣。
“會不會是她産生了幻覺?”宋立言沉思片刻,又擡頭看向方譽雲,神情微妙,“還是……你出現了幻聽?”
懷中的人胡亂的扭着頭,似乎沉睡的不太安穩。姚芊漱的鼻尖蹭過他的小腹,滾燙的呼吸透過薄薄的衣料,掃過他的皮膚。偶爾碰到那剛包紮好的傷口,竟是疼的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走,事不宜遲,我們先出去。”宋立言催促道。
方譽雲不再糾結,隻是扶起姚芊漱,跟上宋立言的腳步。
無關對錯,可倘若再給方譽雲一次機會,他一定不會再走上這條路。
……
三人順着找到的出口,側身進入一條蜿蜒狹窄的暗道。過道曲折,寬度堪堪容得下一人前行。
光線愈發幽暗,腳步聲在石壁間回蕩,帶着一點逼仄的回音。
“你先走。”宋立言站在路口旁,眼神示意着扶着姚芊漱的方譽雲。
“宋兄這是怕了?”方譽雲笑道。
見宋立言走向自己,正欲接過自己手旁暈着的姚芊漱,方譽雲微微側身,竟是擋住了宋立言的動作。
“方公子這是何意?我不能讓師妹冒險。把她交到你手裡,我不放心。”宋立言攙起姚芊漱的另一隻手,微微不悅道,“既然你膽子大,那便一個人走在前面開路吧。”
見方譽雲仍然未動,宋立言壓低了嗓音,“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我是姚芊漱的師兄,自然有義務護着她。方譽雲,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快些去探路吧。”
兩人僵持不下,卻也知道此時容不得耽擱。
方譽雲正準備起身,可被兩人一左一右架着的姚芊漱卻似感覺到自己身旁的一股力量抽出,竟放開了宋立言攙着的那隻手,攀上了某人的肩膀。
……
方譽雲托起姚芊漱的雙手搭在脖肩上,雙臂膀微微一擡,便輕松背好了姚芊漱,“看來,還是要勞煩宋兄開路了。”
“好。”
宋立言見狀,也隻好松開了自己的手,隻是指尖微微摩挲,卻也未在說些什麼。
一路前行,方譽雲未曾說話,卻聽宋立言一聲輕笑主動打破沉默。他語調帶着幾分試探:“你們這關系,真是有意思。”
“宋兄和芊漱不也一樣麼?初見時看見芊漱躲着你,我還以為……”
“自然是不一樣。”方譽雲話還未說完,宋立言便接過話,“我和她自幼一起長大,我倆的交情,哪是你能比得上的?”
方譽雲不置可否,微微點頭,隻是故意吵着前方一喝:“多謝宋兄的呵護!!”
隻是呵護那兩字,似乎喊得格外大聲。
“呵護?我看方公子對我家師妹也是呵護有加。”
方譽雲被嘲諷得問心無愧。他不過隻是背着姚芊漱走一段路,舉手之勞罷了,又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過獎過獎。”他謙虛道。
姚芊漱在他背上蜷縮着,昏昏沉沉,眉頭依舊緊鎖,似乎仍未從那些破碎的記憶中掙脫出來。
“隻是我一直以為,你們的關系應當很差才對。”宋立言眉頭微蹩,“青銳會上的大鬧一場,你也是故意放走她的?”
身為做過此事的同道中人,宋立言似乎格外能理解對方用意何為。
方譽雲的步伐未停,隻是指尖微微一緊,嗓音低淡:“我向來恩怨分明,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過去欠了幾份恩情,僅此而已。”
“過去…?”話題似乎開始變得沉重,宋立言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卻來了興緻,“想必當年之事,你也有幾分了解?”
方譽雲的眉目藏在幽暗光線下,神色明,許久才淡淡開口:“知道一點。”
宋立言聞言,唇角微微一勾,“那可真巧。可以冒昧一問,你下一步打算怎麼辦麼?”
整個江湖都知曉,若想徹底消除十年前妖女的隐患,姚芊漱也必須除掉。更何況,這場比試更是生死不論。
孤身一人的她,已然成為“全員公敵”,首當其沖,人人欲除之而後快。
而身為天禦宗未來少宗主的方譽雲,自然是站在姚芊漱的對立面。他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是護她還是害她?如果護她,又能護她多久?
方譽雲的步子始終未停,像是壓根不打算接話。
見身後人不再回話,宋立言也不惱,提着火把繼續往前走,語氣閑散随意:“師父常說,你天性冷薄,對什麼都能一眼看透,心裡不會藏什麼人情債。”
他頓了頓,回頭瞥了方譽雲一眼,目光落在他懷裡的人身上,笑意更深了些:“可如今看來,姚芊漱這一點,倒是與你命格相沖。”
方譽雲指尖微頓,垂眸看了懷裡的人片刻,眼底劃過一絲晦暗的情緒。
“你想說什麼?”方譽雲冷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