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今天她可接觸了什麼不同尋常之物?又或是去了什麼不同之地,見了不同之人?”
宋立言與姚芊漱相處數年,倒從未見過她如此失控。
“不尋常之物,不尋常之物…難道是……玄陽血珀?”
腦海中浮現出那陌生女人的面孔,方譽雲眯了眯眼,指尖的血從指縫中淌出,落在肩頸的衣領上,竟将衣領渲染的一片烏黑。
可姚芊漱卻不等眼前人猶豫,隻是遵循着鼻尖萦繞着的血腥氣撲去。
方譽雲一把扣住姚芊漱的手,手上的勁兒都比平時更加用力了三分,“應是吃了不幹淨的東西,可有什麼破解之法?”
方譽雲扭頭望向宋立言,見宋立言一臉苦頭沉思,正欲兩掌用力,卻聽一聲——
“不用。”
姚芊漱掙紮着站穩身子,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哪裡來的血……?”
聽見姚芊漱此時竟能勉強回話,方譽雲和宋立言兩人皆是一驚。
方譽雲見姚芊漱清醒着,松了松手,“你醒了?還有沒有哪裡不适?”
“你怎麼了?脖子上的血,是我咬的麼?”姚芊漱一臉疑惑,卻見自己從臉上抹下來的手心,竟是一片鮮紅。
“沒事。”見姚芊漱一驚一乍卻似乎已無大礙,方譽雲松開了手,掌心才捂上自己的脖間。
鮮血從他的指縫中流出,姚芊漱見狀,尋找着能止血的物件。
“你要去哪?”宋立言一擡眼,卻見姚芊漱走向不遠處的一片陰影中,擔憂問道。
黑暗中的姚芊漱背過身子,沉默着不再說話。
一秒,兩秒……幾個呼吸間,她慢慢從黑暗中走出。
“給,止血。”她從手中遞出棉布,轉頭回道,“别那麼緊張兮兮的,宋師兄。我不過是去拿了片棉布。”
“這棉布,你是從哪兒尋來的?”宋立言目測着這布的長度,倒是不少。
可姚芊漱身上卻是沒背着什麼包袱。
“叛逃出門,自然應該有備無患。出來混江湖,這些東西不應該是必備品嗎?”
姚芊漱拍了拍自己的腰,示意自己棉布的藏身之處。
“你倒是機靈。”宋立言似想起什麼趣事,輕輕一笑,眉目便舒展了不少。
想當年師父讓他監視着姚芊漱的一舉一動,她便也喜歡藏些東西纏在自己的身上,比如手臂上纏些暗器,腰上纏些紗布藥品……甚至有時,故意引自己錯過飯點卻又悄悄從懷中掏出一隻油膩的雞腿投喂給他,隻為讓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求着情讓她自己悄悄溜出去玩一天。
“你剛才怎麼了?怎麼突然撲到人家脖子上了?”宋立言站在一旁望着方譽雲自己纏着紗布,手中的扇子一晃一晃,似在思考。
“我剛才似乎夢見了兒時一些被遺忘的事……”
姚芊漱正猶豫着要不要繼續說下去,隻是每一次回憶着那些被遺忘掉的記憶,撲面而來最多的,便是窒息的壓抑和難過。
雨,夢裡她看見了好多雨,好冰的雨。
夢中,她分不清自己是否是站在現實裡那般堅實的土地上。就像姚芊漱的臉龐上早已分不清是雨更多,還是淚更多。
或許是雨更多吧?不然為什麼拍在臉上為什麼會那麼痛呢…?
她夢見自己回到了去偷師的日子。夢見了自己和一個模糊的小孩兒打架,可是夢醒了,她卻不太記得他的臉。
她夢見自己娘親武功如此高強,卻不讓她來習武。她也想像娘親一樣習武,想像畫本子中的女俠一樣闖蕩江湖,而非是被困在這宅院中小小的一片天地。
她夢見她讨厭自己的笨拙,讨厭女紅一針一線的謹慎和細心,她喜歡的,無非是一招一式的中的快意恩仇。
她以前不懂,她隻知道娘親會捂着自己的嘴巴警告自己,娘親會武功這件事,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她夢見有個人高高壯壯的,和娘親起了些什麼争執。娘親推搡着自己,說讓她去保護她。
她聽話了,她沒有隐瞞自己偷偷練功的事實。可在她沖上前去的一瞬間,她的脖子便被人掐緊,她被人掐緊着脖子從地上高高舉起。
她不能說話,不能喊,不能出聲。隻能看着眼前那個高大粗壯的身影,那人的腦門青筋暴起,面色憋得通紅,他憤怒的喊着:别以為我不敢動你,要不是……我就知道你去學了武功,但你學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她快沒氣了,她看見自己的娘親和那人扭打在一起。然後她一口咬在那人的手上…再然後,她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