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千月一言不發領着人走在前面，熟練地仿佛是派出所安插出去的眼線回家，李厘刻意放慢腳步磨蹭，一步三回頭地看陳屹川到底跟上來了沒。

車不在他手裡，他還能放心嗎，沒理由不跟過來吧？

不過真的太荒唐了…李厘現在都還有點兒震撼，換個時間節點姚千月這種嫂子味兒大爆發的行為早就被她嗑爛了。

陳屹川的車，姚千月就這麼開走了，把陳屹川放地上。

又好笑又好嗑。

李厘哭笑不得，很努力在拖時間等陳屹川了，可惜還沒沒等到，被送進了“小黑屋”裡。

做筆錄的過程還算快，李厘一五一十交代了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頭越低越深，整個紅成熟透的蝦子。

案子成立，記錄歸檔了，不過果然很難查，李厘從裡面出來的前一秒，就被告知了這錢基本上追不回來的結果。

負責記筆錄的警察是個長得特别兇的高壯漢子，聲音也又粗又狠，李厘吓得腿都在抖，總覺得他每一個眼神和問句，背後都是對她這種蠢人“這年頭了還會被網騙”的鄙視。

她太呆了，傻成這樣被嫌棄倒也正常…

李厘埋着頭貼着牆邊往外走，再擡頭時，正對上姚千月和陳屹川。

姚千月一直等在外面，陳屹川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

見到他們，李厘幾乎本能地打起精神來，腦瓜子又在轉該怎麼撮合他倆，卻被姚千月晃晃手機先叫了過去。

姚千月的手機屏幕對着她，畫面有些模糊，看着像是什麼百度百科人物介紹。李厘被她扣在懷裡，對着手機，姚千月手指動動，上面的一排排字一直往下滑，直到出現她的名字。

《立冬寄給立春》，責編：李厘。

李厘僵了一瞬，然後又紅成了熟蝦。

什麼意思？

姚千月就在她耳邊，莫名有點欣慰驕傲的感覺，“才畢業多久，都出版了兩三本了，我不搜還不知道呢。”

“這麼厲害，合作的作者還都挺出名的...”姚千月接着往下翻，從畫面到内容、邊邊角角，開始不留餘力地誇，誇得李厘她都快退化成胚胎了。

說起來，李厘和姚千月大學的時候，還就是因為繪本緩和了關系，所以李厘更喜歡這東西了，一直有意朝這方面發展。

李厘大概明白了姚千月的意思，見她開始自我懷疑了趕緊給點鼓勵肯定呗，是怕孩子情緒不好的好媽咪啊。

“合作的作者厲害是因為我也厲害啊~”李厘笑笑，承情接話。剛才的emo煙消雲散，和姚千月膩了幾句之後特别開心。

但這畢竟還是在派出所大廳裡，姚千月發揮完“餘熱”，被叫走去以往萬一做備案後，李厘一回頭，自己一個人對上陳屹川，還是很尴尬。

想必，現在陳屹川也知道她幹了什麼蠢事了...

還是大學生呢被騙真的太傻了，李厘笑笑，心裡又冒出兩分無地自容和尴尬。

陳屹川主動和她說話。

他大概講了他剛剛一個人在另一邊打車過來時的悲憤，什麼時候到的警局，順着姚千月接着誇她原來還是責編，真挺厲害。

還有，他确實已經知道了她被騙的事，以及他的内心想法。

陳屹川自嘲似的笑了一聲，“我才是最應該無地自容的吧，你是受害者，别有什麼心理負擔，我還騙過人呢。”

“在這裡好不自在，感覺下一秒就要被抓了。”

——陳屹川指的是他和姚千月高考，填志願的那件事。

李厘一下子就想到了，有點意外陳屹川主動提起，一激動跳過确認，直接就問了出來：“...你當時騙千月，到底有沒有原因啊？！”

問出來後李厘就開始後悔，倒是陳屹川并不避諱，順着她的話說，肯定是有原因，當時他也是被騙了。

“....”李厘被戳了一下，瘋狂眨眼睛。

陳屹川也被騙過。

雖然不知真假，但李厘腦子裡閃過這一個念頭後，就仿佛因為和陳屹川共鳴，完全不再會有會不會被對方恥笑被騙經曆的想法了，突然一下子放松很多。

“你說！是不是隻有咱們這種既帥又美、好的人神共憤的才會被騙！”陳屹川突然提高音量，莊嚴地拍了拍她的肩，李厘心頭一震，值班的工作人員聽見動靜擡頭看了他們一眼，李厘再也不尴尬了，因為尴尬會轉移。

她反應過來，替人尴尬龇牙咧嘴地看向陳屹川，示意他注意控制自己，但陳屹川還在不停地控訴那個騙他的人，罵他的同時誇誇受害者聯盟。

他确實自信到爆，完全沒有内耗的意思。

李厘尬得頭皮發麻了，值班室玻璃窗裡，工作人員聽清他們談話的内容，沒有出聲叫停，反而投過來淡淡的肯定的眼神，被李厘看到一瞬。

不知道是和陳屹川最終徹底共鳴成功了，還是她可能意會錯了，李厘呆了幾秒，意識到不管是陳屹川，還是工作人員，大家的目的都和姚千月一緻，怔愣之後鼻尖酸了一下，并且覺得由衷的幸福…

其實，陳屹川這個人挺不錯的嘛。

大廳空空的，除了話多的陳屹川，不久又多了腳步聲，人影拉長在地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