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瞬間頭皮發麻,心虛地别開頭。
旁觀者是否有罪呢?你又是不是旁邊者呢?
每個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不管是幸運還是倒黴,都是自己投影出的世界。
在這世界要活成什麼樣子,除了他自己誰都講不明白。
唐小米氣的捏緊手指,水晶美甲擠壓皮膚産生細微疼痛,深呼吸後她對朋友們說“易遙懷孕了吧。”
踢了一腳堕胎所的廣告“也不怕得病。”
“說不定已經得了?”
唐小米真心實意地笑了“哈哈,說什麼呢。”
一個女孩抓了抓頭發,猶豫着說“是雲哥的吧。”
與她玩的好人點頭“肯定是,雲哥怎麼可能忍受綠帽啊。”
“那雲哥是來阻止易遙打胎的?”
“她有病吧,沖莫雲澈那張臉,她血賺啊!”
“莫雲澈有錢着呢,出了事也能壓,聽說他家長是開公司的,來這體驗生活。”
“體驗麻痹。”唐小米恨死這地方了 “肯定是打死人了。”
總之,“莫雲澈”的壞事被原諒了。
“易遙,放假我帶你去外地堕胎怎麼樣?”
易遙抱着頭,眼淚止不住,隻能發出意味不明的呻吟。
男生輕輕歎口氣,靠在一邊,忍不住抽出煙盒把玩。
他不是真正的少年,這會兒頭腦也還冷靜,沒有真在孩子面前抽煙。
他不善安慰,隻能站在一邊靜靜等待。
女孩最後說“你帶我走吧。”
沒去探究更深層次的含義,就當她同意自己的提議,莫雲澈抽出紙巾給她擦擦臉“嗯。”
男孩的眼裡還是純粹的關心,易遙卻不想多管了。
就當偷來的,她也要享受一回。
女孩把莫雲澈當成救命稻草,或者是樹洞,直到天黑,又是哭又是笑,說的話也從南到北,有怨怼惡毒的還有嬉笑頑皮的。
易遙覺得自己瘋了。
莫雲澈默默看着她,送她回家。
“明天你要陪着我。”
“嗯……不請假嗎?”莫雲澈低聲說“你的身體狀況不太好,臉太白了,飯也不吃……”
“那你給我帶飯吧。”易遙打斷他“你不是我男朋友嘛。”
莫雲澈沒說話,女孩站在門前,背後是整個弄堂,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青春,相當的單純,要麼痛苦,要麼幸福。
莫雲澈思考下沒打破她的幻想。
早上,他多準備了一份早餐,腦海浮現出,食堂裡,易遙傻傻盯着學校午餐的樣子,每次都要齊銘敲敲盤子,她才輕輕笑一下,然後敷衍地吃幾口飯。這可不行,正長身體的年紀要好好吃飯呀。尋思今天放學才能去超市買保溫盒,莫雲澈就順便踹了一兜巧克力。
女孩有點低血糖。
易遙起晚了,林華鳳抓着掃帚一下又一下打在她身上“要死啊你!”
莫雲澈等在她家門口,林華鳳看到他表情空白一瞬,女兒已經撲到那男人懷裡幸福地剮蹭。
莫雲澈對林華鳳笑了笑,拉着易遙走了,那樣好看的笑,把她當人的笑,林華鳳好多年沒見了。
她一個人站在公用水龍頭前,疲憊不堪。
公用水龍頭永遠有人擰錯,水珠滴答滴答,并不在意去向哪裡。
母親跺腳“被騙死了活該,操!”
今天沒有齊銘的牛奶,有莫雲澈的早餐,易遙故意哈氣,看一陣一陣的白氣悠悠散去,她靠着莫雲澈胳膊,吃一口他做的包子,輕笑着說“林華鳳肯定氣瘋了。”
莫雲澈撇嘴“早戀本來就不對。”
易遙詫異地看他“你怎麼是老古闆啊?我都做過了耶。”
莫雲澈沒好氣地瞪她“你看,被騙了吧。”
女孩眨了眨眼睛“你要是我爸爸就好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易遙開始讨厭自己,她的生命沒有價值,賭給了李哲。
她失敗了,走投無路,偷偷去找爸爸。
見到她,爸爸忍不住驚懼厭惡地質問她“你怎麼在這?!”
也許是孩子可憐單薄的樣子刺痛了他的良心,男人讓易遙在“他的家裡”坐了一會兒。
易遙發現,男人怕他的“老婆”。
“老婆”尖叫“你給她寄學費了?!”
沒有。
還發現,男人愛他的“孩子”
門縫裡都能看見溫馨的房間裡,小姑娘被吵醒了,一聲聲叫着——“爸爸”
她一定有一個很愛她的爸爸吧。
她之前也有,可是愛被很輕易的收回了,連回憶都泛着苦。
易遙拿到了四百塊錢,男人生怕她多要,趕乞丐一樣對她吼“你别說了。我就這四百塊錢,再多沒有了!”
她徹底沒爸爸了。
莫雲澈牽起她的手,冰涼的觸感,很小的手,明明一下子就能包住。
在堕胎所,表面叫“私人婦科診所”的地方之外,有一個無限溫柔的少年。站在那裡,沉默悲傷地目睹一切,唐小米的醜态,哈,自己當初差點被這樣的人騙了。還有莫雲澈,他想,莫雲澈,沒你該怎麼辦?
會死的吧。
莫雲澈有多耀眼,他就有多難受。然而痛苦之後是熟悉的遺忘,是熟悉的釋然。
生活總還要繼續。
有些事,他做不到,多添的溫柔也毫無價值,隻是把這故事裡的人割的遍體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