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臘月帶走了最後一聲狼嚎,雪花漂了很久才躲過無數的障礙,在親吻到那個孩子之前,它想,它不會停下。
髒兮兮的手,布滿了奇怪的繭,并沒有想象中的瘦弱。
君玄枭注意到淩亂黑發下,有雙澄澈大膽的眼睛。
非是被苦痛折磨到麻木,而是屬于幼鷹殘忍而無畏的神色。
當真是意外之喜。
“他便是你的嫡子。”君玄枭微微垂下眼睛,看見就算跪着還不住顫抖的中年男人。
莫籠時,滁縣的小知縣,對鎮北王君玄枭抱有瘋狂的崇拜。這倒是正常,畢竟這天下誰不知道鎮北王兇神惡煞,戰無不勝。滁縣地處偏僻,常年被外族侵害,鎮北王的到來與天神下凡别無一二。
莫籠時性格懦弱無能,沒人管的地方也不敢多貪什麼錢财,有點好處就被親族等人刮去,表面上是與百姓共患難的清官,騙說朝廷不願撥款,實際上就是看人眼色行事的窩囊廢。
仰人鼻息久了,呼吸不順,他的心思就越發沉重,在他看來,自己已然是個好官,至于親族,那自古以來變稱為孝道。這般一想,自己的品行優良,乃千古一聖人。
他不住的想,對嫡長子莫雲澈的抓捏逐漸狠起來。終于,在滿月那一天,莫雲澈掉水裡了,沒了。
所有人都忘了這個亡魂,隻有莫籠時會時不時去地下室看望這個越發不像人的兒子。
這是頭野獸,餓不死,打不死,凍不死,是天生要為人流血流盡的玩意。
他想把莫雲澈放出去大殺四方,最後又害怕起來濺起來的血沾到臉上。直到鎮北王親臨,撥開了籠罩在滁縣人民心頭的雲霧,莫籠時終于明白莫雲澈的用途了。
額頭緊緊扣在地上,生怕不夠恭敬“禀王爺,犬子莫雲澈其實在多年前就已身亡,被一個邪祟寄生,隻剩下一副弑殺的空殼罷了。”
“哦?”君玄枭來了點興趣“這麼大點,殺了不少人了?”
“額……”莫籠時怎麼敢讓這野獸見人“是些牲畜。”
“那算什麼。”
鎮北王的心思難以琢磨,剛剛還饒有興緻的語氣立馬陰沉下來“莫大人,誣陷朝廷,貪贓枉法,可是大罪。”
莫籠時刷到擡起頭,大喊“王爺明鑒,下官不曾貪過一分銅錢啊!”
“可這貴府的祖母,還能騙本王不成?”君玄枭悠悠地說“不若,在找幾個知情的問問。”
還問什麼?這天底下,有誰站在他這一邊的。親族最後還抛棄了他,莫籠時一時瞪大眼睛說不出話,像是失了心智,口水都流出來了。
這副模樣惹人厭煩,眼不見為淨,君玄枭令人将莫籠時拖下去,改天斬首示衆。
“将軍,這人怎麼處置?”
君玄枭被少年不知天高地厚的眼睛看的眉頭微皺,他問“小孩,你說你怎麼辦?”
名為雲澈的孩子,隻是望着他,突然向着旁邊的将士出手。
一時銀光乍現,士卒們撥出刀來。
被襲擊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燈,然而在沙場混迹多年,剛剛還是差點讓莫雲澈得手,不等多得意,直擊面門的手掌橫刺過來,帶着破風聲,劃破了他的面頰接着一陣天旋地轉,回過神來,他整個人都被壓在地上,脖子也被死死掐住。
“你這是做什麼!”君玄枭的手已經放在了腰間的劍上,臉色很不好看。
然而罪魁禍首,反應了好半晌,才腔調怪異地說“……吃……吃……”
“他吃人!”有将士驚恐道。
“肉……”
以莫籠時的說法,不可能給莫雲澈吃人肉,那就是他餓了罷,并且人在他眼裡,和牲畜沒兩樣。
君玄枭一下子就懂了一切,這小子單單隻會應他的話“你在回答我的問題。”
莫雲澈僵硬地點頭。
“你想跟着我。”
“……”他反應了一會“……吃……”
君玄枭又不明白他的智力水平了,看着聽得懂,但也不全懂,總之,這樣的怪物不如先收着。
“從今日起,你便跟着本王。”
那孩子聽明白了,點頭也順暢多了。手底下掐人的力道也更重了。
将士發出無聲的哀嚎。
“放開他……”君玄枭忍不住扶額,感覺以後有的是麻煩。
在鎮北王為首的各路将領的連續打壓下,異族的動作小了不少,再加上朝廷那位催着回去,應該待不了多久。
“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