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幾秒,真摯地咧出個腼腆的笑,绯色染紅了耳尖,顧青雲繼續道:
“可以...可以告訴我你的手機号嗎?”
他緊張到仿佛周圍的空氣都擁有了生命一般,帶着他劇烈地産生起颠簸,與他不安分的心髒一起狂顫起來。
混亂到,兩段記憶重疊在一起,讓顧青雲不清今夕到底是何夕。
他隻得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應天身上,無論結果如何,是否難以接受,他都要老老實實地等待對方的審判。
明明他要在意着應天的回複,明明他等待的就是對方的回複。
可睜大的眼,努力豎起的耳仍是未準确抓住應天的回複。
應天應該是說了句什麼的,吐槽着他麻煩?煩人?又或者什麼的。
他卻隻猶新着對方居高臨下疲于應對的冷淡一瞥,三年前這樣,三年後的今日他冰冷的視線裡也沒帶有多少溫度。
“知道了。”
應天不情不願的臉色修煉到堪稱爐火純青,心裡覺得顧青雲這家夥還真是煩。
隻是要個聯系方式罷了,為什麼要說起以往的事?想打感情牌嗎?
以為那些記憶,自己會像他一樣如數家珍,當成塊寶一樣整日回味嗎?
啧。
無聊。
“知道了。”應天敷衍的話音輕飄飄地砸落,斜着顧青雲的視線始終帶着股不放心的戒備與警惕,他輕咳一聲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緊到發澀。
應天三令五申地拉長聲線:“就算拿到我的聯系方式,也不代表着我們的關系發生了什麼變化哦。”
“沒事的時候不能打擾我知不知道?”
“更不能把我的聯系方式告訴别人。”
顧青雲忙不疊地點頭,沒時間計較為何同樣的不情願,應天沒像三年前一樣拒絕自己。他臉上帶着股如蒙大赦的松懈勁,隻顧着高興應天終于要網開一面放過了他。
可他錯了,他錯得離譜。
顧青雲以為這一茬過去,他就徹底迎來了解放。不論是脖頸後的軟肉,還是他腫到發漲的胸脯肉,都會免遭扣掐之苦。
實際上關關難過,應天迅速又找到了另一處值得督促的事來。
此刻如果顧青雲的腦袋能解開渾渾噩噩的限制,也許他可以輕易地把這一切都串聯起來。
先前的刁難,步步的緊逼都是為了最終結果的層層鋪墊。
可惜顧青雲現在腦子亂糟糟的,他隻有松了一口氣的劫後餘生,生不出半點未雨綢缪的忐忑來。
直到應天把自己的手機号碼輸入進新創建的聯系人,又把手機塞回顧青雲掌心。
顧青雲這才恍然應天裹得嚴實令人難以置信的真實意圖。
“備注啊。”應天微擡起下巴,若無其事得很。他垂眸看着顧青雲的手機屏幕,掃向屏幕中已顯示出來的二十六鍵。
顧青雲備注的方式過于老土,又有着一定的規律。
外号+人名+生日
人名+職位+生日
社會關系+人名+生日
......
從頭翻到尾的連通訊錄皆遵循着這一規則。
老套到應天并不好奇顧青雲到底會怎麼備注自己,無非就是些肉麻到令人惡心的話罷了。
什麼最喜歡的人,什麼暗戀的前輩,圈裡最帥的......
應天打了個寒顫,他為人保守不比顧青雲那樣肉麻,所以他也想不出太過做作的備注。
怎麼備注自己都是他的自由。
按理說,應天是不該插手的,這東西就像日記,應是隻自己僅知的秘密。
又擔心顧青雲這家夥太過瘋魔,萬一備注了什麼不該備注的東西怎麼辦?
應天略有擔憂。
信息時代,手機根本不安全。
萬一呢?
萬一哪一天顧青雲手機的通訊錄遭到曝光,網民們根據顧青雲的備注,誤以為了他二人的關系又如何?
一想到那個場景那個畫面那個假設,即使是淡定如應天也不免心裡煩躁地加速起來。
出于小心出于對自己名聲的維護,應天隻能強忍着不快。仔仔細細地盯着顧青雲敲打在屏幕上的手指,以防他不切實際的小心思洩露半分,影響到自己。
顧青雲手機屏幕不大,指甲修剪整齊的拇指用力地敲擊向鍵盤上小小的字母。
笨拙得活像個才學會使用電子設備的原始人。
應天盯過去的眼神未吭一聲,裹挾的昭然壓迫卻強烈得要把顧青雲蠶食個幹淨。
眼瞧他手指擡起又落下,應天眉心幾不可察地抖了下,他把屏幕上的備注念出聲,沒忍住噗嗤笑了起來。
語氣截然相反,燃燒着森冷的刻意被壓抑着的怒火,“同事?”
“你把我當成同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