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度緊張下,顧青雲的大腦陷入混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他盈着水光眼尾蔓上抹急紅的下垂眼開始團團轉。
“應老師,應天,應哥。”
顧青雲磕磕絆絆的,從漿糊似的大腦裡又翻尋出一個字眼來。
“前輩,前輩。”
他喚得倉促,焦糖色的眸想要試探地觑向應天臉上的表情。
又不由躲閃着,應天看似心不在焉淡然掃過他的視線。
那懶散的一瞥,明明疏離不感興趣得很。
不知為何,顧青雲卻隻感受到了鋪天蓋地的窒息。像緊密纏繞過來的蛛網,要密不透風嚴嚴實實地裹住他身體的每一處,讓顧青雲半點兒也呼吸不過來。
他因害怕而一聲急過一聲的哀喚,聽在應天耳裡卻變了種味道。
顧青雲的每一句,每個從顧青雲蓋着牙印微微腫脹唇裡吐出的字,皆透着股和他故作熟稔的親熱勁。
自作多情的家夥。
應天用舌尖抵住牙齒,淡不可聞地呵了聲,說的就跟他們都熟悉一樣。
不過忽略掉對方刻意套近乎的語氣,顧青雲用的稱謂倒是沒錯。
娛樂圈捧高踩低虛假慣了,稱謂向來按照資曆,隻要夠火哪怕是剛出道的新人,也能被人叫上一聲老師。
年齡什麼的就更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出道的時間以及知名程度。
應天對圈内獨特的稱謂方式不予評論。
可就算不從娛樂圈的角度,他也是當得起顧青雲的那兩聲前輩與哥的。
他入行比顧青雲早了将近十八年,年歲也比顧青雲微長了幾個月。
顧青雲如此稱呼自己的确是情理之中。
應天也并非什麼不講道理的人。
好比現在,盡管顧青雲語氣親昵得讨厭,但隻要對方稱謂對了誠意到了。
那些無足輕重的小事,他也能強捏着鼻子忍下。
就是......
應天眯着眼,覺得他應該告誡顧青雲幾番。
若有其他人在場的時候,無論顧青雲願意還是不願,他都得要好好控制收斂住語氣裡那如潮的崇拜與洶湧的愛意。
畢竟,應天可不想惹得旁人誤會。
就算他深知自己不會給予顧青雲回應,連正眼都懶得搭理他。
可有心編排的人那般多,喜好拉郎的粉絲又不是沒有。随随便便加個BGM,随随便便來個卡點的剪輯,以及可以放緩的動作。
天定之緣就非他和顧青雲莫屬。
到時候那些恐怖的磕學家們,說不定還會從顧青雲行動的蛛絲馬迹、話語的細微末節中裡查出考究到顧青雲如此苦戀着他。
這不是應天想要看到的,顧青雲會怎麼被大衆讨論他不關心。
唯獨一點,對方不能影響到自己。
他已經吃了那麼多虧了,實在是不想再平白遭受一場無妄之災。
然而,顧青雲那麼的蠢笨。
自己隻告誡一次的話,他勢必不會放在心裡,而且現在他還得要自己的聯系方式呢。
這件事怕不是不能操之過急,隻能日後再徐徐圖之耳提面命了。
應天不動聲色地按下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緒,手指把玩着顧青雲頸後的那一塊兒軟肉,毛毯下的手又時不時敲擊着顧青雲肌肉線條堆積出的壑,他不緊不慢地睨了顧青雲一眼。
臉上冷峻的表情一如之前見過的每一面,斥着辨不出喜怒的漠然。眸裡藏着的壓迫感卻突破了刻意的遮掩,驚人得可怕,染上逼問似的催促。
應天在等顧青雲的後半句話。
“......”
應天瞳仁的顔色比尋常人要深很多,冽厲的漆黑眼眸一錯不錯默不作聲地盯向顧青雲時。
顧青雲渾身的寒毛都不受控地豎了起來,連帶皮膚上的毛囊也湧現出星星點點的雞皮疙瘩小點。
“拜托...拜托......”顧青雲喉管緊得不受控地縮起發着顫,每個字都吐露得艱難。
“拜托...應老師和我交換一下聯系方式?”他迎合到自我懷疑起來。
偏偏,屋漏偏逢連夜雨。
不合時宜的,顧青雲本就因害怕狂跳起來的心髒,更是帶着想要從嗓眼裡躍出的激動,從頭到腳讓他發着軟。
腦海裡也多出一段,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裡翻找出的畫面。
他垂着腦袋,全身的血液都往頭頂湧去,瀕臨缺氧的眩暈陣陣襲來。
耳裡響起沉悶的尖銳耳鳴。
顧青雲傻了一樣,脫口而出重複起記憶裡他曾說過的每一句話。
可憐巴巴的語調,像是一隻濕漉漉的流浪狗。
“應天哥哥...我是青雲啊,您還記得我嗎?”
“小時候每年您都來孤兒院看我們的。”
“對,我現在也入行當演員了。”
“沒想到能在這兒瞧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