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憑什麼認為自己會任由他算計呢?他也配?
是不是自己的脾氣還是太好了些,乃至于讓顧青雲一次又一次地得寸進尺,裝瘋賣傻地測試着他的底線?
生氣到了極點,應天的語氣反而變淡了幾分。
他拉開大門,室内的黑暗立馬傾瀉而出。應天一點兒也沒有輕拿輕放的想法,顧青雲從小野慣了沒個人拘束着他,在其他地方自是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可現在他在自己身邊,落腳地是自己家,顧青雲一直這樣沒規矩是不行的。
應天無法忍受,厭惡至極到他喉嚨口都幹到發緊,“過來。”
他一聲一聲地加重語氣,“想什麼呢?”
應天喜歡昏暗的環境,屋子裡總是一天二十四小時地拉着窗簾,比起自然的太陽光他更依賴昏黃的人造光暈。
天氣晴朗的白日,緊拉的窗簾偶爾會從間隙透進些光,照清屋内擺設的輪廓,不至于烏漆嘛黑的一團。
然而太陽一旦西沉光線變暗,又或者面臨着此時濃郁的陰天,不開燈的室内就全然沒有精裝過的溫馨感。
挂在客廳的可愛擺件,立起的蔥蔥綠植,布局講究的智能家居……
所有一切落下的影都變得陰森可怕起來,就連那扇經過粉刷的白色大門也好似一張血盆大口。
叮鈴鈴的智能解鎖音還未從耳畔消散,屋内的暖風就夾帶着厚到嗆人的冷香撲面襲來。
那香味同應天身上的淡香,如出一轍卻濃厚得多。猛然襲入鼻腔時,就好像成百上千個應天密匝匝地圍繞在身邊,無數雙黝黑的眼帶着壓迫的譴責,居高臨下地冰冷注視着他。
顧青雲拔腿就要跑的本能沖動,占據上位不到一瞬,又不堪一擊地消散在應天從黑暗裡砸落的字眼中。
“過來啊。”
帶着穿透力的視線好似長釘,寸寸緊鑿入顧青雲的大腦、他的四肢。讓他渾身就像鏽蝕了一樣,遲鈍又僵硬地邁步向前。
直至咔哒一聲,門拉開的角急速縮窄,陰沉的天色徹底被濃黑排除在外,顧青雲才豁然回過神來。
應天的手不知道碰到了哪裡,粘稠到讓人呼吸不過的黑,無聲地亮了盞朦胧的光暈。
“……”
上一瞬濕熱呼吸還緊貼在顧青雲耳後的應天,下一秒已一步邁至顧青雲面前。
他自顧自地脫下了運動服外套,又給自己換了雙舒适的拖鞋。
拎着運動服外套的手抱着胳膊,應天眼皮都懶得擡一下,“脫衣服啊。”他再自然不過地催着耷眉拉眼的顧青雲。
應天眉心躁地跳了又跳,他是有些潔癖的。
回到家裡的第一件事,必須是先脫去外衣,然後洗澡換上家居服。
别人的生活習慣如何應天不會過多的評價,顧青雲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他也不會過多的糾結。
但眼下這是自己家,作為未來幾日都将朝夕共處的“同居人”,顧青雲就是要遵循着他的生活習慣呀。
再說,顧青雲那麼喜歡自己,自己對他嚴加要求他心裡不知道還怎麼透着樂呢。
隻是,按照顧青雲以往表現出來的性子。應天面無表情的臉扯出抹輕蔑的笑來,他估計顧青雲又要裝模作樣地反抗幾下。
真是令人無語啊。
都陷入百分之六十的催眠了,他還不忘記在自己面前立着能讓他記憶猶新的新穎人設。
應天用舌頭頂了頂腮,黑暗裡斜過去的眼眸,在觸及到手腳都不知要往哪裡擺的顧青雲時,他面上瞬間湧上股“你看吧”“我早就說了吧”的淡淡不屑。
顧青雲果然又在佯裝不願意。
“脫了呀。”應天可以說是通情達理得很,他語重心長地同顧青雲解釋着:“在外邊走了一圈,衣服很髒的。”
應天皺了皺鼻子,哪怕顧青雲身上穿着的是他才剪下吊牌幹洗過的新衣服,他也嫌棄得很。
外邊人那麼多,空氣裡又到處都是灰塵,說不定還帶着什麼交不上名字的病菌,給他家弄髒了可怎麼辦?
應天急得伸出了手,“這是為了你好哦。”他萬分關切地道。
“……”
顧青雲眨了眨眼,好似在努力消化理解着應天的說辭。
迎着對面投遞而來的狂熱到滲人的視線,他不由低垂着腦袋,緩緩解開了卡其色風衣的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