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發生的一幕幕在她的腦海中遊走,一股寒意漸漸從心底升起。仿佛有人織了一張巨大的網,而她已經揭開了其中的一角。幕後的人總能比她早一步截斷線索,恐怕她也已經成了網中人。但她不懼,不退。
“父親,我一定會把案子查個水落石出,還您一個公道!”
林雪意叩了叩頭,插香入爐。靈台上的燭光映在她清澈的眸子裡,明明滅滅。
“姑娘,您為了老爺的事天未亮就出門了,該是沒能好好吃東西,我去廚房給您下一碗面。”
林雪意點點頭,看着深月離開的背影,頓時感覺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不久前在明遠侯府時,晏返說的話浮起在耳側——“你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吃一點。”
林雪意眉心輕輕一跳。
她今日在布莊撞見晏返的時候已是巳時将至,他怎麼知道她沒吃過東西?
而且她是因為從王氏那裡得到了布莊的線索,他又是怎麼知道她會在那個時候去布莊的?
突然從廚房一側傳來的驚叫打斷了林雪意的思緒。
是深月的聲音!
林雪意立刻跑出靈堂,才到廚房門口就見深月已經暈倒在地上。而就在她跑過來的時間裡,廚房裡頭竄起了火苗。
“深月!”林雪意連忙跑進廚房想把深月扶起來,但是火勢很快開始蔓延,将她們團團包圍在裡頭。
“來人啊!救命!”林雪意大聲呼喊,冷不防被嗆了一口濃煙,劇烈咳嗽起來。
她雖出聲呼救,卻沒抱太大的希望。這屋子所在的位置本就偏僻,周圍住戶并不多,更何況黑夜已至,門前更是少有人來往。
“深月,深月,你醒醒。”林雪意搖了搖深月,但深月卻昏得極沉。
火焰越燃越烈,刺得人眼睛發痛,廚房四周搖搖欲墜。林雪意知道不能再耽擱,她拿起竈台上的水瓢,去水缸中取水将自己和深月打濕,背着深月往火場外闖。
就在她邁出廚房的時候,上頭陡然傳來異響。她下意識地擡頭一看,就見一截着火的木樁往她和深月身上壓來。
林雪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兩個人沒法避開,手中用力将深月狠狠一推,眼見深月摔在雪地裡才心頭一輕。
就在她以為自己會被木樁砸中的時候,卻有一道身影突至一腳踢開了木樁,她的手也被對方抓住,猛一用力就被他拉出離廚房丈許的距離,而整個廚房就在此時轟然坍塌。
林雪意轉頭一看,發現救她的人竟然是晏返。
她還沒來得及細想,一群人就已經跟着墨雲從屋外跑進來撲火。
“林雪意,你怎麼樣?”晏返打量着她問。
火光落在他臉上,映得那雙墨色的眼睛極亮,原先總銜着一絲輕浮的視線此刻無端顯得有些銳利。
“我沒事。”林雪意搖搖頭,連忙去看深月,所幸她并無外傷。隻是深月現在同她一樣全身濕透,夜間比白日更冷,若不及時更換衣物,怕是會被凍出病來。
“這裡勞煩晏世子善後,我先扶深月進去換身衣裳。”林雪意轉頭看了晏返一眼,見對方倒是識相沒有多說什麼,便背着深月進了自己的屋子。
兩人換身衣服的功夫,廚房那頭的火便已經被撲滅了。
林雪意站在燒塌的廚房外頭,面色有些凝重。
又是起火。
放這火的人似乎是跟火燒群芳閣以及布莊的人同出一轍,但是這火起的情形似乎又跟另外兩處有所不同。
這火看似來勢洶洶,但卻終究是無人傷亡。而且火隻燒廚房一處,不像燒群芳閣跟布莊時那般狠絕。仿佛這背後的人并不想要她的性命,而隻是在以這種方式警告她。
這人到底是誰?
林雪意一時理不出頭緒,轉而發現晏返并不在院子裡。
“你家世子現在何處?”林雪意問邊上正指揮衆人收拾殘局的墨雲。
“回少夫人,世子在靈堂。”墨雲耿直地回答。
林雪意聽到他的稱呼不由心頭一梗,搖了搖頭向靈堂走去。
靈堂的房門大開,淡金色的燈光從靈堂裡透出,無聲灑落在檻外雪地上。一道筆挺的身影立在靈台前,手中執香,對着靈位莊重地拜了拜。
林雪意此時看他的背影,不知為何會覺出幾分芝蘭玉樹的正氣來。她甩開腦海中這個莫名的念頭,問:“你為何會在這裡?”
“我自小便知林禦史風骨,他為人清正,襟懷坦白,我很敬佩他。”晏返目光專注,一番話竟像是發自肺腑。
“我是問,為什麼這裡剛起火,你就過來了?”林雪意直視着晏返,瞳光灼灼,“你在跟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