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返歎了口氣，面上浮現沉痛的神色，隻是那表情并不真誠。

“你可别把好心當成驢肝肺啊。本世子是因為墨雲查那東西有了收獲，怕你等消息心急，這才連夜趕來的。”

林雪意知道晏返說的“那東西”指的是那團赤色幹草。

“什麼收獲？”

晏返展開扇子搖起來，有那麼點賣弄的意思：“那東西名為赤霞草，據一位四處遊曆的老郎中講，它有解毒的功效，隻是……在此處并不常見。”

“什麼意思？”林雪意聽出了晏返話中停頓，知道他故意賣關子。

“實際上，它隻在一個地方常見。”晏返收了折扇在掌心一敲，望定林雪意，“在梁州。”

林雪意心中一跳，像是想要确認般也望着他，眼中流露出一絲難以置信的神色。

父親任監察禦史時，所巡察的地方便是梁州。

若說這是巧合，那也過于巧合了。

這裡面定然存在着某種聯系。

雖然眼下看起來線索都斷了，但好在還是得到了一個大緻方向。

林雪意垂下目光思忖片刻，然後看向晏返：“多謝你。明日我便會到禦史台報到，并向朝廷上奏此事。”

晏返點點頭，道：“你放心去吧，林禦史出殡的事我會安排。”

林雪意聞言怔住，繼而搖了搖頭：“這是我自己的家事，便不勞煩宴世子了。還請世子早日寫好和離書，免得徒增麻煩。”

晏返不知緣何笑了，那笑容很是漫不經心。他看着林雪意，挑眉道：“林雪意，你過河拆橋。”

“晏世子何出此言？”林雪意眼神一冷，不再彎彎繞繞，直接道，“你我成婚本就是父母之命，你心不甘，我亦情不願。如今老太太也正有反悔之意，此時和離正是順水推舟，豈不正好？”

晏返點頭道：“你此話不假，但我今日三番兩次幫你，等你還完了人情再說。等到恩怨兩清，我自會将和離書雙手奉上。”

“你……”林雪意見他這賴皮的樣子不禁有些氣惱，“那你要我如何還人情？”

晏返唇角一彎，望定她：“我想請你同我去見一個人。”

林雪意輕輕一愣，繼而恍然：難怪他這般死纏爛打，原來是有事在這裡等着。

見對方等着他說下去，晏返的眼神沉靜下來，不知為什麼還包含着一絲歉然，他停頓片刻，才試探着說：“去見我奶奶。”

“老太太？”林雪意皺起了眉頭。

晏返說的奶奶自然就是明遠侯府的晏老太太，也是眼下侯府中真正的當家人。

因為明遠侯身體有舊疾，受不得晉京分明的氣候變化，辭官之後就帶着夫人去南方的封地休養了，因此晉京府邸的管家權就落在了晏老太太手中。

林雪意新嫁時，明遠侯夫婦倒是回來了幾日料理婚事，她隻在敬茶的時候的見過晏老太太一次。平日裡晏老太太一直在佛堂禮佛，大小事情基本也是交代下人轉達，因此她跟晏老太太的接觸并不多。

原本她見晏老太太面貌慈祥，還以為她為人和善，卻不料父親遇難後，她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直接叫人将她攆出了府，一點解釋的餘地都不留給她。

所以晏返提出讓她去見晏老太太，她心中多少還是有點疙瘩。但既是還人情，她便決定快刀斬亂麻。

就在林雪意整理好心情的時候，馬車也在明遠侯府外停下了。

此時夜雪已停，她掀開車簾，就看見晏返已經在馬車邊等着了。

“路滑，下來小心些。”晏返伸出手來想要扶她，見她面露猶豫，便将另一隻手中的折扇伸給她。

林雪意心下覺得好笑，倒也是領情地抓住扇子下了馬車。

她看着自己剛離開沒多久的明遠侯府，心中又覺得有些古怪。晏返既然要讓她見晏老太太，為何先前她還在府中的時候不說？

“林雪意，等會兒見到我奶奶，不論看見些什麼，你都不要太吃驚。”偏是走在身側的晏返又說了這麼一句，讓林雪意更加不明所以。

“你也不用害怕，見機行事就是了。”晏返又補充說。

林雪意十分納悶，但還沒走到晏老太太居住的養心居，就聽見裡頭傳來了摔打東西的聲音，期間還夾雜着丫鬟的哭聲，她開始有點明白晏返說的“不論看見些什麼”是什麼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