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快說呀。”餘管家不耐煩地催促道。
秋聲怯怯地擡頭看了一眼秦大老爺,咬了咬唇,這才道:“那日我随姑娘上街,路過甜水巷的時候,姑娘一時興起,說是要去……”
秦大老爺跟餘管家原本聽到“甜水巷”這三個字臉色就已經有些不對勁,等到聽到秋聲接下來說的話,更是老臉一黑——
“說是要去裡頭的南風館看看。奴婢怕有損姑娘名節,就勸阻了姑娘,這才惹姑娘生氣的。”
秋聲說完,四下裡一片安靜,丫鬟們全都伏在地上,頭低得不能再低。
林雪意不解其意,轉頭問一旁的方知縣:“甜水巷是什麼地方?南風館又是做什麼的?”
“咳……”饒是方知縣,也不由得紅了紅老臉,道,“甜水巷乃是本地的一條花街,至于這南風館麼,與尋常青樓不同,裡頭都由男子經營。”
林雪意明白過來。原來秦苒悅是要去逛煙花之地,怪不得好些丫鬟都諱莫如深。
如此說來,那馮玉倒真是很有可能是秦苒悅在南風館裡認識的,因此秦苒悅才會選擇同馮玉私奔,而不是讓馮玉入贅。因為以馮玉的出身,秦大老爺就算再愛護女兒,也是不會同意的。
“那秦姑娘後來有再去過嗎?”林雪意問秋聲。
“奴婢不知。”秋聲道,“那日回府之後,大小姐便将奴婢換掉了。”
就算秦大老爺為人再和善,此時也繃不住脾氣了,提高了聲音問先前被叫來的幾個丫鬟:“那你們呢?再不老實交代,我讓餘管家将你們全部發賣了!”
這下裡頭才有兩個丫鬟顫顫巍巍地說自己曾經跟着秦苒悅去過南風館。
秦大老爺聽了怒極,摔了手邊茶盞斥道:“那你們怎麼從來不說!”
“姑娘是扮做男子去的,讓奴婢們不要說出去。”
“姑娘還說……還說如果奴婢們讓老爺知道了,就要把奴婢們逐出府去。”
兩個丫鬟邊說邊瑟瑟發抖。
林雪意想了想,道:“可是你們方才說,不知道秦姑娘跟馮玉有來往。”
其中一個丫鬟連忙道:“回、回大人的話,奴婢們确實不知道這個人,姑娘去南風館見的人也不叫這個名字。”
“那人叫什麼名字?”
“叫做荼蘼。”另一個丫鬟回答。
“荼蘼……”林雪意念着這個名字,心中無端想起了趙達曾經跟她說過的,迷魂胭脂原先就叫做荼蘼胭脂。
這名字聽着也不是尋常人的名字,她便很快明白過來,這應該是那名男子的花名,而不是真名。
想到這裡,林雪意跟餘管家要了紙和筆墨,來到花廳一側,按照自己腦海中馮玉的樣子,畫起了畫像。
就在她作畫的時候,秦家的二老爺和他的夫人急匆匆地從外頭走了進來。那秦二老爺似乎是得了秦苒悅被害的消息後,剛從鄉中的鋪子裡趕回來的。兩人言語悲切,對秦大老爺一番安撫,這頭林雪意也畫好了畫像。
她将畫像拿給那些丫鬟看,問:“那南風館的荼蘼,是他嗎?”
兩個見過荼蘼的丫鬟辨認了片刻,點了點頭。
“他在南風館中打扮過,如果是在平時,應該就是這樣。”
那秦二老爺跟他夫人先前并不知道秦苒悅去南風館的事,突然聽到南風館,臉色都是一變。他們的神情變化都沒逃過林雪意的眼睛,尤其是秦二夫人,她一張臉都綠了。
“大哥,這……”秦二老爺看向秦大老爺,有些欲言又止。但見秦大老爺皺着眉頭,搖頭歎氣的樣子,他好像又猜到了些,沒有再問下去。
“大人,此人奴婢也見過。”一旁的秋意突然到。
她這話讓屋中幾個人都是吃了一驚,林雪意忙問:“你是在何時何處見到的?”
“就在兩日前,在秦府的後門。”秋意說得肯定。
秋意說自己去夥房幹活後,除了燒火,每日要做的事就是去後門倒泔水。兩日前,她按平時倒泔水的時間去了後門,但那日的泔水車卻來遲了半個時辰。當時她在門口等過一陣,就看見畫像上的男子出現在了秦府後門,似乎是在等什麼人。
“那你可曾看見什麼人去見他了嗎?”
秋意有些為難地搖了搖頭,道:“當時不曾的,後來奴婢倒完泔水回夥房,一路上倒是碰到過幾個人,但是奴婢記不清了。”
林雪意轉而問另外幾個丫鬟:“兩日前,秦姑娘去過秦府後門嗎?”
見幾個丫鬟都是搖搖頭,說秦苒悅沒去過,林雪意便覺得有些奇怪。按秦苒悅風風火火的性子,若馮玉是去找她,那她是怎麼都會去見上一面的。除非馮玉那天在等的人,并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