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月說完就跑跑跳跳去追林雪意了,留下墨雲在原地發呆。
望着視線中的那道越跑越遠的身影,墨雲隻覺得心中生出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來。他擡手撓了撓頭發,快步跟了上去。
林雪意幾人到達曲江樓時,馬知縣和幾個捕快都已經先一步等在那兒了。
他們一番寒暄後先後入座,交談片刻,馬知縣便端起酒杯,鄭重地對林雪意道:“大人,這一杯下官敬您。感謝您勘破這樁懸案,還泤水縣安甯。”
林雪意忙道:“馬大人無需客氣。我奉命出巡,稽查疑案乃是我分内之事,且我初出茅廬,怎麼當得起馬大人一個‘敬’字?”
“禦史大人過謙了。”馬知縣認真道,“若不是大人好謀善斷,靠我這樣的榆木腦袋,這案子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才破解。”
“馬大人不必妄自菲薄。”林雪意心有所感,語聲誠摯,“斷懸案難,但如馬大人這般事無巨細,持之以恒更是難得,泤水縣有馬大人這樣的父母官,是百姓之福。”
林雪意說着站起身,舉杯環視衆人,道:“更何況,這幾日若不是馬大人和衆衙役鼎力協助,憑我一人之力,定然寸步難行。若說敬酒,當是我要先敬諸位一杯才是。”
林雪意一席話,聽得馬知縣眼睛都亮了。他也站了起來,堅持要先敬酒。兩人一來二去,席間有衙役笑着說:“二位大人再推讓下去,兄弟們都沒有酒喝了。”
“古人有言,大禮不辭小讓。”晏返目光流轉,唇角噙笑,道,“二位就一起滿飲此杯吧。”
馬知縣笑道:“世子說得極是,那下官就先幹為敬了。”
林雪意也欣然飲盡。酒液入口,她不由微微一頓,發覺這酒的味道十分熟悉。
馬知縣注意到林雪意的神色,笑道:“大人覺得這酒如何?”
“酒香濃郁,味道甘甜,不澀不烈。”林雪意回味片刻,頓時有了頭緒,問,“這可是杏子酒?”
這酒的味道跟她在南風館喝過的杏子酒一模一樣。
馬知縣拊掌道:“正是!”
林雪意道:“這酒着實不錯,此處可是有釀酒産業?”
“泤水縣确實有不少酒家,但多是産米酒。”馬知縣笑着解釋說,“這杏子酒也并不是曲江樓售賣之物,乃是曲江樓陶掌櫃的珍藏。”
“這……”林雪意心頭浮起了微微的疑惑,不禁垂下目光。
見林雪意眉間微露憂色,李捕頭道:“大人不必介懷。陶掌櫃愛好收藏天下美酒,今日他知道我們是要宴請大人,猜想大人不經常飲酒,堅持要以此酒相贈,以感謝大人為我縣懲處惡賊。”
“是啊。”另有衙役道,“陶掌櫃着實是慷慨。别看這酒是用杏子釀造的,卻是十分稀有,這一小壇就值百金,乃是陶掌櫃捎人從霞州帶回的。我等今日得以一嘗,也是托了禦史大人的福啊。”
林雪意心頭一緊,立刻站了起來。
晏返見她面色有異,擡眸問道:“怎麼了?”
“我要去一趟南風館。”
林雪意此言一出,席間衆人神色不免有些微妙,不由自主地拿目光往晏返身上打量。
“那走吧。”晏返直截了當地起身,更是讓馬知縣和一衆衙役驚掉了下巴。
“馬大人,此事容我稍後解釋,請代我感謝陶掌櫃盛情。”林雪意向席間衆人拱手道,“我先行一步,望諸位盡興。”
林雪意說完便跟晏返一前一後走出酒樓,徑直往甜水巷的方向去。
“可是發現了什麼端倪?”晏返問。
林雪意點頭道:“那杏子酒我在南風館中喝過,這不正常。”
既然杏子酒非此地特産,而且價格昂貴,南風館斷不會拿來當做尋常宴客的酒水。而柳笙若隻是一個普通的小倌,又怎麼能夠得到這種酒?
曲江樓正好位于繁華的泤水河畔,距離甜水巷并不遠。過不多時,南風館就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晏世子,可否借你一用?”林雪意側首問身邊的晏返。
晏返唇角一彎,微沉嗓音穿透夜色:“大人的要求,我自然滿足。隻是不知道,你用什麼來還?”
“你說了算。”
林雪意說着就擡步上前,果然沒走兩步就被門口兩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子攔下了。
“姑娘,此地不做女子生意的。”粉衣小倌柔聲勸道。
另一個黃衫小倌也溫聲道:“是啊,此處不是女兒家該來的地方,姑娘請回吧。”
“她進不得,我可能進得?”
那兩人聞聲投去目光,就見一道颀長身影從絢爛燈影中走出,朗目疏眉,神色冷峭,舉手投足宛如神祇,讓人不敢擡眸直視。
“那自然是可以的。”其中一人低頭道。
“好啊。”晏返一手環過林雪意肩膀,沖她揚眉一笑,神情明媚,“夫人,為夫今天就帶你開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