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意說着将芷柔扶起來,心頭浮起一點疑惑。
為何孟長宇要把自己的鞋子放在門外?即使是要更換鞋子,把替換的鞋放在外頭也着實有些古怪。
她和芷柔繼續将方才打開了一些的石門繼續推開,看到了一條通向黑暗的狹窄甬道。
甬道這頭的牆上尚置有兩盞油燈,卻隻能照見附近小小的一圈,甬道的盡頭似乎有什麼形體不定之物在湧動。
“大人,這……”芷柔看了一眼甬道深處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眼中浮起一絲怯色。
“你在此處等我。”
林雪意叮囑完芷柔,踮腳端起頭頂的一盞油燈,緩步向甬道中走去。
甬道中潮氣更重,還泛着微微的土腥味。遠處充滿未知的黑暗中仿佛蟄伏着一隻虎視眈眈的龐然大物,令人遍體生寒。
“嗒……”
足尖傳來輕微水聲,林雪意頓足看去,發現自己踩到了一灘水。
她将手中油燈盡可能遠地遞出去,這才發現前方路面竟然全都淹沒在水下,且前頭的水有漸深之勢。
她轉頭看看站在石室外的芷柔,又看看腳下,立刻明白過來——這段甬道的路面乃是傾斜向下,石室所在的這頭要高些,因此水位淺一些,而前方的水位不知道究竟到了何種高度。
如果要順着這條甬道往前,就勢必要涉水而行。
難怪孟長宇在石門處放了一雙鞋,想來他走這條水道的時候是換了水靴的。
這裡的水嗅着氣味并無腥氣,林雪意蹲下來捧起一泓仔細打量,水質清澈,倒不像是大江大河攜帶泥沙的水。
林雪意想了想,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這甬道十有八九是跟一口井互相連通,怪不得她神志不清的時候聽到過水聲,那時應該就是孟長宇帶着她進入水井的時候。
她回想方才見到孟長宇的樣子,他的衣服上并無大片水漬,猜想井中水位算不上深。隻是到了井中之後要如何上去,還需要見機行事。
一念至此,她輕輕往水中走了幾步。
腳下的水立刻包裹上來,鞋襪被水浸濕,漸漸沒過腳面。
就在她又踏出一步的時候,腳底突然往下一陷,一股不祥的預感陡然襲來,讓她心跳驟停。
前方的黑暗中頓時響起尖嘯聲,像是有什麼尖利的東西劃破空氣,裹挾殺意直向這邊而來。
這情景竟似曾相識!
幾點寒芒驟然閃現,唰唰從林雪意身側掃過,直沒入她身後的牆面。饒是她在剛聽到聲音時就機警地側身撲倒,還是有一隻弩箭從她臉側劃過,在她臉上擦出一道血痕。
“大人!”在石門内等候的芷柔聽到動靜,連忙向這邊跑過來。
“别過來!”林雪意喊停了她,“此處危險!”
芷柔立刻停住腳步。
林雪意擔心自己站起來會再次誤觸水中機關,便伏在地面上小心挪動身子離開水域。回首再看那條看不清盡頭的甬道,她的心心漸漸沉下了去。
孟長宇就是走這條路出去的,所以它定然通向出口,可是若不知道機關分布,這條路對于她們就是死路。
比起走不通這條路,更糟糕的是,孟長宇随時可能回來。
無論是他身上消失不見的鑰匙,還是機關發動射出的弩箭,都會暴露她們的計劃。
她們已經沒有下一次機會了。
“大人,你受傷了?”芷柔見到林雪意臉上的傷痕不由面露憂色,忙用袖角替她擦去淌出的血。
林雪意剛想說自己沒事,落在她手中鑰匙上的目光倏然一凝。
孟長宇的這串鑰匙,除了四把剛好能打開扣住她們手腳的鎖之外,還有一個不起眼的銅牌,隻有拇指的指甲蓋大小,依稀做成了金鎖的樣子。
想到孟長宇的行事習慣,林雪意眸光幽幽一亮——
或許,石室裡還有其他出口!
狡兔三窟,孟長宇又慣會僞裝,極有可能給自己留了後路。
這串鑰匙上的銅牌恐怕并不是什麼裝飾,而是石室之中某個鎖的鑰匙。
想到此處,林雪意拿過鑰匙,凝聚心神回溯起來。
“咕咚……咕……”
視野蓦然轉為黑暗,比畫面先一步到達的是錯覺般浮動在耳畔的聲音。
林雪意恍惚間感到這聲音有些熟悉。
好像就在不久前,她聽過這種充盈耳廓的聲音,低沉而持久。
漆黑一片的視野漸漸有了一點幽微的光亮,四下裡卻是混沌一片,茫無涯際。
林雪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窺見的場景是在水下。
幽暗的水中隐約浮動着什麼東西,她用力去看,那一塊一塊形狀規整的東西在水流的湧動中翻過面來……
竟是那張碎臉的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