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林雪意心中已有準備,對方這陰陽怪氣的樣子還是讓她脊背發涼。
林雪意臉色白了白,穩住氣息道:“你要我死,我反抗不了。但如果你現在就殺了我,你會後悔的。”
孟長宇不以為意地笑起來:“小美人,就算怕死,也不用這樣危言聳聽。”
“我并不是在威脅你。”林雪意道,“我的意思是,以你的手段來處理屍體,不過是暴殄天物罷了。”
孟長宇似乎對她的話有些感興趣,放下了手中散着刺鼻氣味的白布,道:“這又是從何說起?”
“我見過阿琴的樣子,想必你在将她做成樣方的時候也注意到了,死人跟活人在面相上最大的區别在哪裡。”
“啧。”孟長宇聞言露出些苦惱的神色來,“小美人,你倒是說到點子上了。這也是我遲遲沒有對她動手的原因。”
孟長宇說着瞅了一眼縮在角落裡的芷柔。
“活着的時候臉再美,等到死了總是差點意思。即便我給屍體化妝,也不像是活的。”
林雪意嗤笑一聲,眼中全是了然:“那本來就是死物。”
“小美人,難道你有辦法?”
眼看孟長宇就要上鈎,林雪意揚了揚眉,道:“人死雖然不能複生,但想讓死人看起來像活人一樣,有什麼難的?”
“那你快說。”孟長宇醜陋的面孔立刻湊近了,布滿血絲的眼裡閃現亮光。
“我外祖家曆代都是做收斂屍體生意的,常跟屍體打交道。”林雪意故意頓了頓,見孟長宇用眼神催促她,便接着道,“我外祖父曾說過,要讓屍體臉色如常人那般,最好的辦法便是在人剛死之時,用血膽瑪瑙磨成的粉末固形固色。”
“血膽瑪瑙?”孟長宇将信将疑地轉了轉眼珠,打量起面前這個言之鑿鑿的少女。
林雪意裝作渾不在意對方審視的目光,繼續睜着眼睛說瞎話:“離公子手中那枚扳指就是用血膽瑪瑙做的,當年可是璃國的皇族至寶。”
孟長宇的眉眼頓時耷拉下來,發愁道:“主人的東西我哪裡碰得到?”
他話音剛落,神色陡然一變,粗糙大手旋即扼住了林雪意的脖頸,原本臉上癡迷的神情像是大夢初醒一般變得猙獰異常。
“你是在诳我呢!我一不留神就被你套了話去了!”
“我沒騙你……”林雪意拼命抵抗力道蠻狠的手,卻還是被掐得喘不過氣。孟長宇的收緊的手指就如鐵鉗一般死死掐着她,任她怎麼用腳踢他都不松開。
就在林雪意覺得自己在窒息之前會先被擰斷脖子的時候,原本戰戰兢兢縮在牆角的芷柔跑過來拽住了孟長宇的腰,使勁想要把他拉開。
兵荒馬亂間,林雪意對着孟長宇豎起了一根指頭,艱難地擠出幾個氣音:“還有一個辦法……”
孟長宇這才松手,順勢将芷柔撇開。
他惡狠狠地盯住林雪意,神情扭曲:“你最好真的有辦法!”
林雪意好一陣咳嗽,發紅的眼角嗆出了淚花。她一邊大口喘着粗氣一邊啞聲道:“血膽瑪瑙畢竟是罕見之物……若尋不到,可退而求其次……”
“什麼法子?”
“在人死前以湯藥灌之,逼出血氣……人死後趁屍體尚熱,将其固形……”林雪意心有餘悸道。
見林雪意似乎真的安分了,孟長宇才問:“你知道藥方?”
林雪意連忙點頭:“我可以寫下來。”
“你最好不要耍什麼花招。”
孟長宇說完取來了紙筆丢給林雪意,等她寫完便将藥方翻來覆去看了幾遍,确定上面隻是一些補血補氣的藥材之後,他神色大好,又嘿嘿笑起來,将藥方謄抄了一遍。
“小美人,那你先在這裡等着。待我抓藥回來,我們就試試這法子有沒有用。”
等到孟長宇仰頭大笑着離開石室,林雪意跟芷柔對視一眼,兩人均是松出了提在胸口的一口氣,癱坐在地上。
确認外頭沒有聲響後,芷柔輕手輕腳地挪到林雪意跟前,清澈的眸子裡眸光顫動,壓低了的聲音裡難掩激動:“大人,我拿到了!”
她輕輕顫抖着将捏在手心裡的東西放進林雪意的掌心,金屬質地的東西發出叮鈴脆響,竟是一串鑰匙。
“太好了!”林雪意如釋重負,立即拿鑰匙将禁锢兩人手腳的鎖鍊打開。
早在孟長宇去地下投喂野獸的時候,她就已經和芷柔商量好。她找機會激怒孟長宇,芷柔便趁亂去偷他腰間的鑰匙。
幸虧孟長宇是個十足的變态,對屍體的臉有一種扭曲的執着,她才能找到一線生機。
而且從她剛剛對孟長宇的試探來看,他确實是離公子手下的人,離公子此人也确實跟璃國皇族有關。
隻是眼下時間緊迫,孟長宇随時可能折返,不是費心思考他們關系的時候。
石室并不大,林雪意快速打量了一圈,沒看出什麼門道。她從旁邊木架上拿了一盒迷魂胭脂藏在身上後,便去孟長宇進入石室的位置找起出口來。
在石牆上一通敲擊之後,她很快聲音發沉的位置找到了石門。
她和芷柔相視一笑,兩人合力使勁将沉重的石門推開一條縫。正要高興,門後露出的東西卻令她們悚然一驚——出現在兩人視線中的竟然是孟長宇的鞋尖!
“啊!”芷柔尖叫着跌在地上。
林雪意的心也懸到了嗓子眼。
難道是孟長宇發現了自己的鑰匙不見了?!
然而,石門之後絲毫沒有傳來什麼動靜,便是那雙“腳”一步也沒有挪動過位置。
林雪意咬咬唇,屏住呼吸探出頭看了一眼,這才發現她們剛才看見的确實就隻是一雙鞋。
“别怕,隻是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