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落珩聞言轉身,那雙清澈鳳眼閃現片刻的訝然。
繼而他眼中的驚詫緩緩退去,溫溫柔柔地微彎了眉眼,朝她大步走過來。
“意兒!”
他就像她小時候摔倒時那樣,扶着她左看右看,想要确認她是不是真的安然無恙。
“二殿下。”林雪意頓時感到有些無奈,拍拍他的臂彎讓他停下,“我真的已經沒事了。”
方才她聽到蕭落珩和明霞的對話,知道蕭落珩因為她失蹤的事情折回此地,本來還有些氣他的意氣用事,但是現在被他這麼一通折騰,她隻感到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
一旁的明霞看到了林雪意就像是看到了希望,忙道:“姑娘,求您勸勸殿下。殿下他……”
“明霞,休要多言。”蕭落珩語聲沉沉地打斷她。
“就……就算殿下要責罰奴婢,奴婢也要說。”
明霞徑直跪下,連珠炮似的向林雪意告起了狀:“姑娘,原本我們的船都已經進入青州境内了,得到您失蹤的消息後,殿下執意要回來找您。後來得知您昏迷着回來,殿下又不眠不休地等了兩日,說要等您醒了再動身。可是如今您醒了,殿下他又出爾反爾不願走。”
林雪意算是明白明霞為什麼如此着急了,蕭落珩這些舉動實在讓人不省心,也實在容易讓有人之心抓住把柄。
她歎了口氣,對蕭落珩道:“二殿下,多謝您對我的關心。但是您此舉确實莽撞,若論個中利害,想必您要比我清楚得多,望您多為自己考慮,不要再一意孤行。”
蕭落珩輕一抿唇,斂去眼底落寞,望向她的眸光淡淡的:“這番話,你是出于什麼立場對我說的?”
“什麼?”林雪意一愣。
蕭落珩上前一步,深深望進她眼裡,目光一時有些失神:“是作為我父皇的臣子,還是作為我的意兒妹妹?”
林雪意被他看得心下一顫,面上卻不動聲色,問道:“若是臣子如何?若是意兒又如何?”
“若是臣子,我自有考量。若是意兒……”蕭落珩說着又上前一步,宛若神祇的面孔上神色漸漸柔和下來,堅定的目光一分分溫柔,“我很高興,意兒心裡還有我。”
林雪意沒有因為蕭落珩的逼近而退縮,卻因為他後半句話驚得後退半步,腳下一個趔趄。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跌倒的時候,蕭落珩攔腰摟住了她,溫潤深邃的沉水香散了她滿懷。
“意兒小心。”
蕭落珩剛把她扶穩,林雪意隻感到旁邊一道掌風襲來,正對蕭落珩的方向。
“落珩哥哥!”她顧不得多想,用力将蕭落珩一推,擋在了他跟前。
眨眼間便到了她眼前的手掌堪堪停下,出掌之人立時收手,因為強行收掌而踉跄了兩步。
被掌風刮起的發絲起落間,林雪意看清了方才動手的不速之客竟是晏返,她不由心中一緊,臉色白了白。
蕭落珩反應過來,連忙拉着林雪意後退幾步,關切望她:“意兒,你沒事吧?”
林雪意搖搖頭,旋即蹙眉看向晏返:“世子,你這是做什麼?”
驚訝和擔憂從他眼底陡然閃過,繼而他看向她身後的蕭落珩,幽沉眼眸中浮起銳色,咬牙切齒道:“夫人,我不過是想要提醒二皇子,不要對他人之妻動手動腳罷了。”
林雪意想到剛才蕭落珩摟自己的那一下,心知晏返是有所誤會,剛想解釋,蕭落珩卻将她護在身後,搶先她一步開了口——
“晏世子,據我所知,你跟意兒并無夫妻之情。既是如此,你又何必要耽誤她?你讓她陪你做戲,本就是對她的不尊重。”
他語聲清潤如風枝露葉,林雪意卻聽得心頭一跳。她下意識向晏返投去視線,發現他也面露詫異。
她微不可察地搖了下頭,示意自己不曾跟蕭落珩說這些,兩人視線相觸一刹後,不約而同地看向了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明霞,就見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林雪意心中幽幽一顫,暗暗蜷緊了手指。
蕭落珩對她的心意,他在船上時就已說得很清楚,她想誤解都難。
她原是想借跟晏返的夫妻之名讓他死心,結果現在鬧了這麼一出,怕是很難收場。
都怪她當時沉不住氣,在船上就跟晏返吵起來,這才讓明霞無意中聽了去。
“呵。”晏返不知為何突然輕笑了一聲,看向蕭落珩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桀骜,“二殿下,我夫妻二人的感情如何暫且不論,但就事論事,我才是她最好的選擇。”
林雪意訝然看向他,見他唇角一彎,也正看她:“她有鴻鹄之志,不應屈居于後宅。如今雖是初入官場,但她胸有丘壑,假以時日,必會羽翼絢爛,如凰翺翔于九天之上。我不會阻礙她,更不會讓她成為籠中雀。”
林雪意聽得胸口處突突地跳,一股莫名的情緒襲上心頭,像是欣喜,又像是振奮,與原本盤踞心頭的顧忌和憂慮交彙一處,讓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亦明白晏返的言下之意,若她真的跟蕭落珩在一起,那便是皇子妃,再無入朝為官的可能。
“那便讓意兒跟着你受苦嗎?”蕭落珩總是溫和的眉眼間少見地浮現出譏诮,清澈嗓音中帶上了冷意,“若不是你的疏忽,她這次怎麼會遇到危險?我雖隻是一介閑散皇子,但至少我可以保護她不受傷害。至于這皇子身份,隻要意兒高興,我不要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