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林雪意迎向他問。
“林大人,我們大人讓我來告訴您,說是昨日派出去調查那些胭脂的衙役都回來了。無論是柳家、關家還是葉家,都說他們買了女兒紅之後就回了家中,胭脂沒有被調換的機會。”
“那他們去買胭脂的那日,一路上可曾發生什麼不尋常之事?”林雪意追問。
老蔣犯愁地搖頭:“也都沒有。幾個衙役按他們說的出行路線,分白日和黑夜巡視了兩個來回,确實沒有什麼發現,沿途百姓也都說沒發生過什麼特别的。”
林雪意點點頭,道了聲“有勞”,又想起昨夜陳和的狀态,問道:“陳大人如何了?他現在人在何處?”
“我們大人啊,他今日起了個大早……”老蔣說着像是想起了什麼,轉身往廊外一指,“喏,就在那兒。”
林雪意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愣住。
隻見陳和身上穿的綠色官服被爛菜葉和臭雞蛋弄得一片狼藉,此時被他抱在懷裡的官帽顯然也未能幸免,綠呼呼的一片,幾乎看不出原來的顔色。他的鬓發也被打濕了,粘稠的液體正順着他的鬓角往下淌,斷斷續續地滴在他的肩上。
身後傳來深月的驚呼,就連向來沉默居多的墨雲都忍不住發問:“陳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嗨!”老蔣歎了一口氣,“隻因嶽端是衙門中人,今早衙門把他是殺害芳娘真兇一事公布出去後,百姓們便來找大人撒氣了。”
就在老蔣說話的當下,正在行路的陳和似乎注意到了他們,遙遙沖幾人拱手行禮,而後繼續往自己的住處走去。
“衙門裡出了蠹蟲,引發民憤也很正常。”晏返要比深月和墨雲平靜得多。
老蔣并沒有因為晏返的話感到不悅,反而道:“我們大人也是這麼說的。大人說他那樣子太過狼狽,就派我來傳話了。幸好林大人和他們有言在先,如今三日之約已成,他們雖然反應激烈,還是同意了讓衙門處理後續事宜。”
老蔣說完便跟上陳和走遠了,林雪意遙望着那一前一後兩道背影,一時有些出神。
“在想什麼?”晏返問。
“我在想……”林雪意回轉視線,似笑非笑地看他,“我們……成親吧?”
“好。”晏返不假思索,含笑眸光傾覆而下。
林雪意沒料到晏返會一口答應,怔怔地望他,對面眼底的溫度卻讓她心如鹿撞。
周圍響起了低低的抽氣聲,林雪意便知道,此番情景有多招人誤會。
她往聲音的來源掃了一眼,就見墨雲正扭頭看旁邊,深月擡起雙手捂住了眼。
“咳,”她用力咳了一聲,忍着臉上熱度,擔心隔牆有耳一般壓低聲音道,“我說的是假成親!”
今日衙門并未公開嶽端行兇的細節,有不少民衆猜測殺害另外三個死者的兇手也是他。而她窺見的連環殺手極度自負,眼下滿城風雨之時,若是有人成婚,他一定會現身。
林雪意一番解釋,晏返臉上卻毫無意外之色,反而旁若無人般欺至她跟前。
在她不斷撲閃的眼簾中,他俯身到她耳邊,溫熱吐息撲落耳畔,微沉嗓音中透着愉快:“真的都有過,假的……我自然不介意。”
林雪意知道自己又被作弄了,但耳根卻仍是不争氣地發燙。她微惱地擡手在他肩上捶了一拳,對方終于沒有再糾纏她,悶笑一聲退開了。
“我會去問陳大人,此處有誰是定了親卻還未成婚的,明日我們就假扮兩位新人。”林雪意說着沖晏返微微揚眉,“想必,這難不倒晏世子吧?”
晏返不置一詞,隻是忍着笑點點頭。
她分明是在說他會易容術的事,但他卻隐約感到,她言語之中在針對他方才對她的捉弄。
可不知為何,這卻讓他心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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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進展得還算順利。
原本知源縣就有好幾家定好了親事,婚期就在年底,卻因為這接二連三的新娘被害案而推遲了婚事。
林雪意與陳和商議之後,選定了城南邵家和城西屈家的一樁婚事。一番籌劃之後,一應事宜便緊鑼密鼓地安排起來了。
為了不讓連環殺手發現端倪,夜色降臨之後,林雪意便秘密住進了屈家,裝作是屈家待嫁的女兒屈茯苓。
“姑娘,您的這個計策會不會過于兇險了?”深月打量着梳妝台上那盒散着甜香的女兒紅,臉上頗有些惴惴不安之色。
她們進屋後第一件事便是去檢查屈家購置的女兒紅,卻發現他們買的胭脂也被人動過手腳。但因為這胭脂是早早就備下的,所以一時也弄不清是哪裡出了纰漏。
女兒紅被掉包,也就說明連環殺手已經盯上了屈家。
“放心吧,今日陳大人都已部署好了,明日隻等甕中捉鼈。”林雪意安撫她道。
深月似乎正想再說,外頭卻傳來了一陣敲門聲。林雪意隻當是屈茯苓在屋裡落了東西,示意深月去開門。
門吱呀一聲開了,深月卻不知緣何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