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馳的車子像一支離弦的箭，猛然躍入夜色，疾馳在春夜的街道上。

夜幕低垂，城市的霓虹燈次第亮起，映在車窗上，幻化成流動的色彩。紅綠燈的光影交錯，他的車速飛快，像是被心底翻湧的情緒驅使着，越開越快，越開越急。

腦海裡，她的模樣浮現得愈加清晰——那個曾經熟悉又遙遠的身影，終于近在咫尺。他握緊方向盤，手指微微用力，心跳在胸腔裡撞擊，洶湧得無法遏制。

終于，公寓樓近在眼前。他将車緩緩停下，熄火，雙手仍然緊扣着方向盤，指尖微微泛白，許久都沒有松開。

夜色沉靜。

那扇窗戶果然已經亮起，柔和的燈光透過玻璃，倒映出屋内的溫暖。他的心跳得很快，像是要沖破胸膛。

他靠在椅背上，試圖調整自己的呼吸，這時才發現，自己出門太急，竟然連外套都沒拿，就穿着一身家居服。他低頭看了一眼，苦笑一下，自己從未如此失态過。

——

夏栀剛洗完澡，長發已經吹幹，蓬松柔軟地披散在肩上。

窗戶被她開了一條縫，春夜的風帶着絲絲涼意拂面而來，夾雜着草木的淡淡香氣，熟悉而安甯。她深吸一口氣，久違的環境，讓她的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和惬意。

她站在料理台，伸手從架子上取下一個小陶罐，指尖輕輕擰開蓋子，茶葉的清香瞬間溢滿鼻尖。那是她從日本帶回來的茶葉，清新馥郁。

水剛剛燒開，她取了适量的茶葉放進茶壺，緩緩注入熱水，深色的茶葉在水中舒展翻騰，氤氲的熱氣升騰而起，空氣裡漸漸彌漫出清幽的茶香。

就在這時——

“咚、咚、咚。”

敲門聲突兀地響起，打破了這份夜的靜谧。

夏栀微微一愣，回頭看了一眼門口。

這個時間點很少有人來訪。她還穿着睡裙，又找來一件薄開衫披在外面，這才朝門口走去。

門打開的一瞬間，她的心跳仿佛停滞了。

門外，站着的竟然是江馳。

樓道有涼風拂過，他靜靜地站在門口，室内的燈光打在他的眉眼上。熟悉又陌生。

夏栀怔住，像是被定在原地，眼睛微微睜大，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比記憶中的模樣成熟了許多。面龐的輪廓更加分明，棱角透着鋒利的冷峻，眉眼間多了一份沉穩内斂。

她下意識地想起了大屏幕上的他，從容自信，如衆星捧月般光芒四射的男人。可是，此刻，他站在她面前，頭發有些濕，額前幾縷發絲微微淩亂，襯得整個人少了些刻意修飾的冷硬。

春夜的寒意裹挾着他，此刻，他站在那裡，穿着一身單薄的家居服，像是倉促之下便從家中出來，一刻也等不及。

他似乎比從前更加挺拔了，夏栀不得不微微擡頭看他。

他低下頭，眼神沉沉地鎖定在她的臉上，深邃如夜，隐隐透着壓抑已久的情緒，如同海潮翻湧，暗藏洶湧。

“好久不見。”他的聲音又低又啞。

夏栀的喉頭微微一動，卻發不出聲音。她的心髒劇烈地跳動，感覺整個人如同懸浮在半空中，輕飄飄的，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支撐。

兩人對視着，視線交纏在一起，仿佛天地間，隻剩下彼此。

所有曾經的回憶，瞬間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空氣變得濃重而難以呼吸。

直到樓道裡傳來腳步聲，時間才仿佛被重新按下了播放鍵，空氣也重新開始流動起來。

夏栀下意識地側身讓開，他邁步走進來，沉默地關上門，屋内的氣息瞬間變得極緻安靜。

可他的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過她，帶着沉重而壓抑的執念，将她牢牢困住。

試圖靠時間遺忘的人，一旦重逢，便會敗得一塌糊塗。

夏栀的手指微微蜷縮，幾乎控制不住地攥緊了身側的衣角。

她強撐着轉身，有些僵硬地走向料理台，背對着他。壺中的熱水正緩緩浸潤着茶葉，清幽的茶香四溢，氤氲的霧氣輕輕升騰起來。

夏栀的聲音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卻極力裝作平靜：“喝茶嗎？”

簡簡單單一句話話，她卻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這場重逢太過突然，突然得讓她無所适從。她知道，他們也許還會再見，但從未想過會是以這樣猝不及防的方式。

她曾經無數次設想過，他們會如何再見——或許是在某個正式的場合，或許是在某次學術會議，彼此保持着禮貌而疏離的态度，恰到好處地扮演着現在的角色。

可她從未想過，會是在這樣的春夜，這樣的距離，近得仿佛稍微回頭，就會撞進他的目光裡。

她指尖緊握着茶杯，溫熱的觸感順着掌心滲透進來，灼得她的心頭一顫。

江馳進門後，就一直站在原地，目光重重地落在她的背影上。

她的長發柔順地垂落在肩頭，發尾微微卷起，随着呼吸輕輕起伏。她身上的味道，依舊是他記憶中揮之不去的清淡香氣，像極了某個雨後的清晨，濕潤清新，溫柔又遙遠。

他的心跳瞬間失控，劇烈得幾乎要掩蓋耳邊的一切聲音。那股熟悉的感覺洶湧而至，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那曾經的渴望，未曾釋懷的痛，像潮水般洶湧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