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昙華再次睜開眼時,已經過去一天,此刻晨曦微亮,霧霭微沉,顯得樹林裡的樣子很虛幻。
男人略顯沉悶地起身,曾風華絕代的清冷美人竟然低垂着頭,背影甚是孤寂凄涼。
他猛地擡起頭看向朝陽,渾身重新散發堅強不可摧的氣勢,瑩白色的眸子充斥着淚水,強忍着沒有掉落下來,但是陽光太刺眼了,還是沒有忍住。
當晶瑩的淚珠在雪白的臉頰上劃過一道道水漬時,那張被命運摧殘得愈發憔悴的臉又是何等破碎凋零,罪人都喜将頂山上的清傲神明拉下來玷污!
沒有人知道此刻的昙華在想什麼,若是有人看到此景,無人會聯想到男人此刻的悲傷,無人會心生憐憫,隻會沉迷于被朝陽照耀着的男人的魅力當中,然後做出亵渎之舉。
直到太陽位置變化,陽光的溫暖觸碰移動了位置,昙華才從一種靜止的飄渺狀态中出來,有些迷茫地望了望四周。
“呵呵……”
清靈的嗓音發出蘊含無盡傷痛的自嘲聲,在莫名寂靜的樹林裡傳遞回繞,林間的一切生物都靜止下來,像是不忍心打擾到他。
此刻,男人又該何去何從?
昙華本性淡泊清冷,不問世事,但是這并不代表他愚蠢,可以容忍一切他人的傷害。
雙子神即使是神明都被他封印起來,黑玄也因幫助他而死,這樣看來,欺辱他的人下場并不美好。
那麼那個兩次侵犯他的陌生男人,他會查明他是誰,找到他,讓他付出代價。
首先,他需要回到嚴府,那裡一定有那個人的線索。
隻是一想到嚴留夢,昙華還是會有點猶豫,說實話他很不想再見到這個人。不為别的,隻因對他還留有念想,怕心中受傷。
深吸一口氣,也罷,就算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又如何,那也是自找的,現如今他的主要目的是報仇。
心裡想好了,昙華在離開不到兩天後又原路返回。
一路上,昙華思索了許多計劃,也想到了許多問題,其中最大的問題是力量懸殊。
他打不過那個陌生男人,因此才會被屢次欺辱,那麼他将如何才能報仇呢?憑借武力肯定不行,話說那人為什麼要對自己做出那種事情?是因為喜歡嗎?
當然,昙華沒有那麼自戀,他所謂的喜歡指的是那個陌生男人喜歡侵.犯自己的身體。
無論出于何種理由,昙華決定引誘那人,趁機給他一點難以忘懷的重擊。
至于怎麼重擊,他還得好好想想。
他不會殺了那人,但是會讓他痛苦得後悔對自己做了那些事情。
這時的昙華不會想得到,等到他成功報複那個男人後,最痛苦的将會是他自己,這些都是後話。
當昙華再次來到嚴府大門時,守衛立馬将他請進去,他們并不知道昙華與自家仙主之間的隔閡,也不知道昙華前兩天出去是為了離開。
有關于昙華的事情,仙主沒有任何說明,也禁止府内衆人議論。
昙華輕車熟路地走到嚴留夢書房門前。
“主人,昙華公子來了。”有仆人前來禀報。
“讓他進來。”
嚴留夢正襟危坐着書寫,頭也不擡說道,若是仔細查看,可以看到那雙薄唇勾起的古怪弧度,好似在嘲諷。
“留夢,事出有因,我想在你府中再待些時日,不知可否?”
昙華彬彬有禮地說道,絲毫不見去而複返的難堪,很是自然,卻十分疏離。
“自是可以。你還在原來那處居住就行,若是想離開也随時可走。”
嚴留夢一派冰冷地說,這正是他對一般人正常的說話态度,冷酷肅靜。
兩人不約而同地閉口不談往事,成為了熟悉的陌生人。
昙華以為嚴留夢将自己之前說的話聽進去了,已經不再恨自己抛下他十年,隻是仍無法再像當初那樣親密無間。
這他倒也不奢求,這樣就好,等他報完仇,就再也不見吧。
“好,那我先走了。”
“嗯。”
兩人之間隻剩下生疏的客套,就這樣又分開了。
當昙華走後,嚴留夢這才擡起頭望向前方他離開的位置,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昙華回到竹院,這裡和他之前居住時一樣清幽幹淨,看來依舊有人每日打掃。
他坐在院子裡的吊椅上,閉目養神,慢慢思考,不曾想小睡了一會兒,當再次醒來時,過了大半個時辰。
“主人你醒啦!”
這道與他相似卻有些活潑的聲音響起,嚴白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這裡。
昙華聞聲望去,果然看見了嚴白那張和自己相似充滿柔和善意的臉龐,他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看向自己滿眼笑意。
“你來幹什麼。”聲音冷淡,昙華對這個自己創造出來的家夥沒有任何感情,不喜歡也不讨厭。
“我聽說主人又回來了,所以過來看看你。”
嚴白毫不在意昙華的冷淡态度,關切地看向他。
“随你。我說過,讓你别再叫我主人,你我沒有任何瓜葛。”
“怎麼叫沒有瓜葛呢?是你創造了我,主人就是主人。”
“你已經是一個獨立的人,我就不再是你的主人,這是你自己做的選擇。”
說完話,昙華感覺有點累,将頭靠在挂起吊椅的堅韌藤蔓上,語氣微弱。
嚴白抿了抿唇,明白自己若再執着于主人的稱呼,可能會引起他的厭惡。
“好,我知道了,那以後我便叫你昙兒吧。”
聞言,昙華皺了皺眉,聲音更加冷淡起來:“直接叫我昙華就好,我們的關系沒有那麼親密。”
“如果你不讓我叫你昙兒,那我還是叫你主人。”像個小孩子賭氣一般。
這讓昙華有些怔愣,有些哭笑不得,于是隻好點頭答應了,再怎麼說也是由自己創造出來的分身,還是有點關系在裡面。
得到許可後的嚴白開心地笑了,像個獲得糖果的孩子。
“昙兒,我和留夢明日準備去北域處理妖獸混亂之事,你想要和我們一起去嗎?我擔心你一個人留在嚴府太孤單。”
接下來,嚴白說起了正經事。他說的都是實話,但是昙華不理解他對他的好,他的話聽在他的耳朵裡就是另一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