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一現為君開,誤墜紅塵花酒間。欲笑本我人成個,隻把過往戲流年。昙華一現是何意,欲訴花魂皆無語。寒月清光花墜淚,魂飛夢斷又何堪?”
在意識消失的最後一瞬間,昙華的腦海不由自主浮現出嚴留夢向自己許諾要帶他看盡美好風景的稚嫩模樣,緊接着是冰鏡和朝曦無所顧忌地侵入自己時殘忍冷漠的神情,最後定格在夜灼溫潤俊逸的面龐上,口中說着“抱歉”二字如同溫和的刺刀。
這樣充滿痛苦的世界,我再也不要看了。
心中無限徘徊着道不盡的絕望,無言的話語最後也沒低喃出聲……
————宇宙初始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世界初始,混沌無常。
天道,要有祂這般自然而生皎潔芳華的生命,于是便有一朵在後世被稱為昙花形狀的瑩白色植株垂憐紮根于一片黑暗中,散發出照亮身旁周圍的微光。
天見到初生之昙,難掩愛憐之心,便要将一切給予。
天道,要有天地,于是祂的發腳化為天地,昙便有了安身之所。
天道,要有日月,于是祂的雙眼化為日月,昙便有了華光養料。
天道,要有風雲,于是祂的雙手化為風雲,昙便有了撫摸顧照。
天道……
天将一切都交予了昙,這個世界為昙而生,隻因昙得天獨寵。
當天的形态全部化為世界後,祂将力量分成三份,兩份是為雙生兄弟掌管日月規則,一份是為幽冥智者掌管萬物輪回。
這三份力量成為了初始神,同樣為昙而生。
日月創世之初便可有,萬物要待滄海桑田後才能出。
于是,幽冥仍然處于靜眠沉睡之中無法得到天的旨意,天便将一縷意識放入幽冥之顱,在未來冥王蘇醒時成為其伴生物——《萬物生》。
而雙子神初生時正臨天歸化于天地之間,得到祂最後的賜語——
“你們都是我的孩子,我深愛你們,我要你們如我愛你們一般愛祂。一切問題的答案,皆可以在幽冥中找到。”
日月謹遵天的旨意,在陽光和月華第一次照耀在昙瑩白皎潔的身上時,祂們便無法移開注視的雙眼,深愛着祂。
隻有第二句話祂們一直難以理解,祂們不知道這句話正是為數以萬年的某一天傳達的預言。
————
當昙華意識複蘇時,他正以皎潔的昙花之姿綻放于一處山林的土壤上。
昙花本是藤蔓纏繞之植,他的姿态卻毫無攀附,亭亭玉立,舒展枝葉。
昙華還未來得及思考現在的情況,一股奇妙的感覺油然而生,腦海突然多出一段記憶,這記憶不是自己的,他通過天的視角看到了世界之初發生的一切。
原來,這便是自己的身世嗎?
他果然是天創造的,更準确點,是自然而生,天是讓他出生的媒介。
而這個世界以及三位神祇都是天的化身,準确而言,世界才是天的化身,三神擁有獨立意識起便是獨一無二的存在,不過傳承了天的力量。
隻是,他為何會重生到這個時空?昙華隐隐有所猜測。
突然兩道光芒閃現至他面前,讓他收回了思緒,而看清面前兩人時他下意識感到驚懼。
是冰鏡和朝曦,雖是少年模樣,卻一眼能夠看出。即使知曉現在的雙子神處于懵懂期,同未來那兩個不能同語,昙華見了這兩張臉還是不能平靜。
他也不能理解天的意圖,看樣子他是受寵愛而生,為何一切遭遇讓他隻感受到了深深的惡意。
知曉想不通,索性順其自然,反正這條命再如何也不會比之前更凄慘了。
這時,昙華聽到熟悉又陌生的清脆嗓音特别乖巧地說着:“花,今日我在濕溫之地看到了很多長得跟你一樣的花,人類把它們稱為昙花。”
說話之人是個金發金眸的俊俏少年,面容精緻無比,眉眼間如耀陽生輝狂傲不羁,已能窺見日後華貴嚣然之姿。
說着,朝曦蹲在地上湊近了瞧着昙華的花身,金色的眸子狂野熱切。
“當然,那些俗物可不配與你相比。”
昙華看清少年對自己毫無遮掩的喜愛之情不禁一愣,他本無言,卻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開口,清冽柔軟的音色從身上傳出。
他聽到自己明顯開心地說:“真的嗎?我也想去看看!昙花這個名字真好聽,人類真是一個有趣的族群,那我以後就叫昙華吧,按照人類的話來說可有‘碧落見昙,日月見華’之意,正好與你們相和。”
碧落見昙,日月見華——天空中密集的雲,将太陽和月亮遮擋住以後,被它們的光照耀出美麗的光彩。
昙因日月而生華,的确相和。
這句話充滿了昙華對朝曦與冰鏡的孺慕感激之情。
話音落下,尾音可愛的語調聽到兩個少年耳中更是帶着羞澀的甜膩令他們心中微動。
他們怎能不知其意,隻覺與昙華之間的聯系更為緊密,僅是想想就讓人身心愉快。
“昙華之名,甚好。”一旁屹立銀發銀眸的空朦少年嘴角微揚輕啟,盡顯松雪之姿,冷然之美。
“昙花很好,卻不及你。你若想看,我們為你摘來便是。”
此時的少年話語間雖緩緩不急,卻真情實意地為昙華着想,恬靜美好的面容讓昙華更加怔愣。
原來冰鏡并不是隻有虛僞和冷漠的面具,竟也有如此溫暖的模樣,可是,前者卻真是讓他刻骨銘心。
可無論昙華怎麼想,他的身體卻不為他操控,順其自然地就說道:“萬物有靈,不該為此傷它。待我化形,你們帶我去就好。”
至于前面那句誇自己的話,他早已習慣了,不像最初那般懵懂羞澀而是坦然接受。
而昙華已經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不知道什麼原因,他的意識穿越時空附到世界初始的自己身上,如同看客一般見證自己的回憶。
如今,他不能控制身體卻有自己的意識,還能體會到這個身體的所思所感。
這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雖說不能自控,他的意識又與身體很貼合,一切舉動都是下意識的反應,昙華始終是昙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