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從前不為了一己私欲暗害何七,這會兒跟在盧氏身邊,說不定還能好些。起碼人家那兒面子上能過得去,不會将什麼亂七八糟的娘家侄女強塞給他。隻是現在後悔已經無用,他先前既選擇了這條路,現在便要承受後果。
何懷瑜從陳姨娘這兒出來,已經是心煩意亂,一心隻想找個借口把婚事搪塞過去,想着事情,冷不防便跟人撞上,竟是何懷璋。
“大哥這是怎麼了,走個路都心不在焉的。”何懷璋雖這麼問,但不見他臉上有擔憂之色,隻挂着一抹淡笑望着臉色難看的何懷瑜。
“這就不勞四弟挂心了。”跟這位四弟相處久了,何懷瑜也知道何懷璋看着一副笑臉,實際上是憋着壞。前幾年陳姨娘與何佑失和,在何佑身邊跟着做生意的何懷璋收斂許多。何懷瑜本以為是自己的機會,極力在何佑身邊表現自己,甚至還單獨同何佑外出行商近半年。誰料何佑回來,竟然就與陳姨娘和好了,甚至是更甚往昔。夾起尾巴做人的何懷璋自然要把何懷瑜搶過去的風頭一一讨回來,在加上陳姨娘的枕邊風,何懷璋已經從他這位四弟處吃了好幾次暗虧了。
說罷,何懷瑜冷冷看了這個弟弟一眼,他跟陳姨娘朝夕相處,如何能不知道他娘的那些算盤。今日他在路上攔住自己,不過是假意關心,心裡頭怕是巴不得自己大倒苦水,他好看笑話之後再去告狀呢。
“大哥何必總是拒人于千裡之外,父親常說要笑迎八方客,廣納四海才,大哥總擺出一副冷臉,如何做得好生意,我看還是同六弟七弟一樣去讀書更适合大哥。”宅中誰人不知何懷瑜是讀書讀不下去了才回家來了,何懷璋大庭廣衆之下這麼說,不正是在踩何懷瑜的痛腳嗎?是以他話一出,何懷瑜便覺着有針紮般的目光往身上落,但卻隻能強忍怒氣,一言不發地走了。
而這一則由婚事牽扯出來的笑話自然也傳到了正房裡頭,李媽媽給盧氏講過後,盧氏之輕蔑一笑,道:“他如今當衆被人揭條也是活該,腦子拎不清,好好的書不讀,非要靠别人走寫旁門左道。現在好了,别說分一杯羹了,隻能淨撿人家不要的。不過像他這樣一事無成,又身無長物,陳家姑娘也不算是辱沒了他。”
“夫人說得是,隻盼着這大哥兒别再求到夫人這來,叫夫人難做就是了。”李媽媽擔心的事這個。
“我哪有這閑工夫管他,不說鏡姐兒快及笄,這會兒也要給她慢慢精挑細選個好人家出來,小七讀書更是眼下的風火事。”
是的,時隔三年,何七又要重新找學上了。不為别的,隻因李通判已在臨江待了六年,今已接了聖上谕旨,限他一月内要啟程回京。一起走的,除了顧妙真,還有何七的開蒙老師趙元禮。趙元禮道自己在臨江已無牽挂,兒女皆已成家,所以要與昔日好友一起前往京城,去看看從前的未竟之事。
不論趙元禮所言是否屬實,何七都要再找個夫子了。這事叫盧氏十分頭疼,畢竟李通判離開臨江這事實在是有些突然,這要上哪兒去找一個跟趙元禮不相上下的夫子呢?其實盧氏心裡頭最屬意的事将何七送到書院去進學。隻可惜臨江現在稍微好點的書院都不收何七年紀這麼小的孩子,起碼都是要學過幾年四書五經的,更好的,譬如涴墨溪書院,這會兒更是隻讓過了院試的秀才入院學習。像原先何懷瑜那樣捐些銀子便能去是行不通了。
而何七恰恰就處在這個尴尬的位置,拿後世的考試來打個比方,考上秀才,就相當于高考成功考上了個大學,但你若想繼續讀碩士,讀博士,就要去書院進學修讀了。但這些離何七還太遙遠,眼下要考慮的事,是要找一個什麼樣的老師,才能幫助何七順利考上“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