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山坡上墨綠色的海洋随風搖擺，耳邊傳來如海浪般的葉潮聲，樹影閃爍，空氣裡有一種未曾到訪過的，沁人心脾的清新。

蔣甯擡腳就要爬山，被盛鴻拽着衣角扯回來：“你幹嘛去？”

“去那間廟裡問問。”蔣甯一臉狐疑和難以隐藏的疲憊：“早去早結束，我已經加班三天，今天可不能再讓我加班了哦。”

盛鴻嗓子擠出一個不痛不癢的笑，取出一隻煙點燃後深吸一口，擡手再空中晃晃：“那你可得跟哥走聽哥話，哥不僅不讓你加班，還給你買魏斯理漢堡吃。”

不等蔣甯回答，盛鴻已經朝附近保潔休息室走去。

城郊的保潔休息室大概是人迹罕至的原因經常和公共衛生間連在一起，衛生間幹淨通風，外間走廊被保潔人員放置着自己在路邊花壇掐的綠植，稀稀拉拉，随風一晃一晃。

上方挂了一個燈泡，大概是方便路人安全夜行。

倒是有種隐世山林的悠然自得。

“大爺，我能方便問下這附近哪裡有賣水的嗎？”

盛鴻輕輕敲門，遞出一支煙禮貌詢問。

“你們這是咋了？”畢竟一般人開着車，要喝水完全多開一段距離去地鐵附近或者産業園裡的餐廳群附近。

這裡...恰逢工作日，每一座工業園就是戒備森嚴的牢籠，到點才開放。

問廁所，能理解。

問水，有點突兀了。

大爺眯起眼睛望着盛鴻身後的蔣甯，一臉狐疑望着兩個年輕小夥：“廁所不是在旁邊嗎？裡面都是水。”

“嗨，”盛鴻雙手合十擠出一個苦笑：“我們這是做地圖定位的，需要爬到前面山頂那個廟做定位，實在是懶得不想去了，想在這買瓶水系統上點個定位。”

聽到眼前打工人坦誠偷懶，說的又是聽起來懂但實際上完全不明白的科學，大爺放下戒心并且有了一點點配合科學發展的敬畏，湊到盛鴻面前點燃了煙：“其實前面那個不是寺廟，是道觀，都是道姑，你們去也不太方便。”

“啊？”盛鴻和蔣甯對視一眼，後知後覺：“得虧見到您了，要是我倆就這麼貿然上去，可能還進不去。”

“那不是，”蔣甯輕咳一聲：“我聽說我們村裡的姑娘，水靈靈的，看起來二十出頭，明明都上大學工作了，最後還是覺得不合适，也不回家，前段時間拿着行李就在上面住着。”

“——你說的我見過。”保潔大爺吐出一口煙，毫不在意：“我聽前面那個保潔員說了，好像就是前段時間，話都不會說了，走到這沒有力氣就躺在地上。一看就是娃受了委屈，身上不得勁，我們說幫忙報個警，把娃吓得趕緊就要跑。”

“我們還想着是不是結婚了家裡老打。”一直擔心的大爺聽到有親戚來找，莫名的松了一口氣，語氣柔軟許多：“原來隻是上學受了委屈。你說這現在的孩子，壓力也太大了。你們去好好勸勸，年紀這麼小，就别呆在上面，回到村裡，說個男人生個娃，一輩子也就過去了。”

蔣甯和盛鴻同時長歎一口氣。

三個人聽到這長長的歎息聲，不由得面面相觑笑起來。

“算了，今天不去了，咱上面幾個人，您這有電話沒，明天我們帶點東西上去，順便感謝下。”

“上面好像就三個人。别買多的，就買點衛生紙米面油就行。”

“好滴好滴。”

盛鴻和蔣甯又問了幾句，這才回到車裡。

兩人盤算了下，盛鴻決定幹脆就僞裝成來找親戚的村民，提點東西上去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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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甯坐在車裡休息，一如之前上班的時候，着急工作就選擇不吃飯，緊着工作，緊着休息。

盛鴻将車停在附近産業園路邊，小跑着買了些吃的用的，剛剛上車，便丢給蔣甯一個土豆片夾馍。

“先随便吃點吧。”盛鴻剛坐上車，便跟着拿起夾馍吃了起來，也顧不得擦拭嘴邊的辣子油，看着蔣甯矜持，勸解：“先吃兩口墊一墊，畢竟下午除了把這些物資送上山，萬一遇到抵抗，也得有體力。”

“我體力沒有問題。”蔣甯擡起胳膊做了個增強肌肉的姿勢，本能的回憶：“想當初急診有個病人器官衰竭，整體需要兩個科室協同手術，我作為我們教授第一助手，陪着十二個小時手術，下了之後還幫急診同事分診了十個急診病人，晚上睡一覺第二天起來繼續上班。”

幾句話的時間盛鴻已經吃完了，望着蔣甯回憶從前時嘴角上揚的意氣風發，微風吹拂，忽然很羨慕。

盛鴻雖然也喜歡自己的工作，也沒有到沒事就呆在單位等待命案發生的離譜。

在長期的工作中，更多明白，工作隻是為了賺取生存的必要，不是來讓你學習不是來讓你來快樂的。

員工一開心，老闆就害怕。

直到現在過去将近三個月，哪怕一般績效保護期的調崗時間也過了，還能讓蔣甯流露出這種幸福微笑的工作，想來他是真的喜歡救死扶傷。

“怎麼？”蔣甯餘光察覺到盛鴻對着自己的臉又露出變态一般的笑容，不由得心中得意：他還是愛我。

“你還挺喜歡做醫生的。”盛鴻怅然的笑笑：“我真的很佩服可以把自己本職工作做的很好的人，有條不紊，就好像這個工作天生就是你來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