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昱珎被問的一愣,她眼神飄忽兩下,僵笑道:“順……順路。”
蘇海平一臉了然:“王爺事忙,去哪都順路。”
慕昱珎:“……”
“哎,不像臣,老了也不堪用了,戰事都摻和不上了。”
蘇海平歎了口氣,雖是打趣之言,但語氣中難免有些失落。
慕昱珎聽着,眸中有一絲糾結,但還是抿抿唇沒多說什麼,隻道了句:“京中需要嶽父大人。”
蘇海平笑了笑,将慕昱珎迎進了府。
于是,兩人靜默的走過廊庭,卻意外又清楚地聽到了些不是很友好的對話。
蘇挽清看着慕昱珎一如既往沒什麼表情,而那該死的嘴角又微微揚着,心道一聲不好。
慕昱珎每次發怒前的征兆,就是這樣一幅要死不活的樣子。
蘇挽清怎麼也沒想到,慕昱珎竟然回來了,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來了。
她快速回想剛才幾人的對話,額頭上頓時一滴冷汗掉了下來。
好嘛,她越是不想兩人有交集,越是偏偏碰上。
而這邊蘇海平被慕昱珎攔着,急得直冒汗。雖說紀堯不是自己的親生孩子,但畢竟沾着親,又是從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且先不說會不會拖累蘇家,就單單那幾句,這外侄就能吃不了兜着走。
“堯兒,說的什麼混賬話,還不快給殿下賠罪!”
紀堯一見慕昱珎,臉都黑了三分,他自知理虧,但依舊咬着牙,語氣不卑不亢:“臣不過為蘇妹妹着想,字字句句……”
“為誰?”
慕昱珎忽然開口打斷了他,聲音淡淡的沒有什麼起伏。
紀堯一愣,“為……為蘇……”
“我再問一遍,為誰?”
慕昱珎的聲音蓦然轉冷,氣氛甚至比剛才還要詭異。
空氣靜止了幾秒後,紀堯額間冒出了些細小的汗珠,重又說道:“為王妃。”
慕昱珎看着他,輕哼了一聲。
此時蘇挽清迷茫的眨眨眼。
??就為了一個稱呼?
她慕昱珎什麼時候這麼閑了?
“堯表兄無心之失,沖撞了王爺,妾身給王爺賠不是了。”
蘇挽清作為洹王妃,蘇家女兒,她就算再不願,也必須出面。這不僅僅是為了紀堯,更是替整個蘇家表态。
慕昱珎眸光輕動,掃了她一眼,不冷不淡的開口:“是否無心本王不知,莫要多心才是。”
衆人臉色皆是一僵。
慕昱珎卻不管這異常寂靜的場面,她睨了紀堯一眼,擡腳離去。而臨走過紀堯身邊時,她忽得停住了腳步,聲音壓的很低:
“你若真為她考慮,就不該那樣喚她。”
……
蘇挽清頭回覺得,走着比坐馬車舒服的多。
風景好,視野又開闊,最主要的還是氛圍好。
她悄咪咪掃了旁側閉目養神的慕昱珎,哀傷的歎了口氣。
她現在隻想把紀堯提過來打一頓。
且先不論這以下犯上的罪名,單就一聲“退路”,就徹底斷了她的退路。
她不知道已嫁為人婦的女子的退路,除了和離和被休,還能指什麼。
當初蘇家與洹王府的結合本就有一絲利益的味道,如今紀堯這一攪和,難免不讓慕昱珎以為,蘇家有用完了她再一腳踹開的意思。
雖然從理從情都不是多少可能的事,但若讓人這樣明說出來,總歸不是妥當的事。
況且還有柳氏的前車之鑒,怕是在慕昱珎看來,早就把她和柳氏歸為一類了吧。
她抿抿唇,又想起了慕昱珎在紀堯身邊說的那句。
所以慕昱珎并不是吃飽了撐的,而是……
在為她考慮。
蘇挽清想法一出就被自己吓到了。慕昱珎這個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家夥,有朝一日還會關心除自己以外的人?
但理智戰勝了她對慕昱珎的厭惡,她被自己說服了。
不論是退路還是稱呼,堯表兄不僅在挑戰慕昱珎的底線,更是拉下了她的名聲。
若是有心人傳出去,再添油加醋一番,一場青梅竹馬愛而不得的好戲便能在茶館酒肆裡唱上半月了。
思及此,蘇挽清下意識擡頭,往那玄色身影瞧去,然而卻對上一雙黑曜石一般的眸子。
像極了荷葉上凝聚的水珠,晶瑩剔透,熠熠生輝。
蘇挽清微微一愣,而就這個空檔,那道目光挪開了,随之而來的是那熟悉的低沉聲音:
“今日朝堂,陛下拟定出京人選,沒有嶽父大人。”
蘇挽清從自己的思緒裡跳出來,消化了好一會兒,終于展顔一笑。
沒有好,沒有好。
她不自覺地彎着嘴角,神情放松之際,眼裡漸漸蒙上了一層霧氣。
過程雖坎坷,但她也做到了。
慕昱珎擡眸片刻,複又偏過了頭。恰好此時馬車停下,慕昱珎瞧了她一眼,沒多說什麼,起身掀開了簾子。
蘇挽清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之中,直到面前黑影閃過,好聞的松香飄然而去,她才反應慕昱珎已經先一步下車了。
她連忙扒開簾子,朝着那快步離去的身影急聲開口:
“慕昱珎!”
那身影明顯一頓,皺眉轉頭。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