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她的胸前背後好似又開始頓頓的灼燒。
“紀郎中果真一表人才,還不到而立之年就已經做到了郎中的位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沂王拍了拍紀堯的肩膀,又對慕昱珎說道:“哎,我聽聞二哥也很看重紀郎中,還誇贊他有鴻鹄大志呢,今日得見确實名不虛傳。”
慕昱珎半回過頭,蹙眉看着紀堯局促的拱手道謝,随後道:
“時候也不早了,我與王妃就先回去了,貴妃娘娘也早些回宮吧。”
秦沅抿抿唇,嗯了一聲,便見着慕昱珎和蘇挽清行了禮,一同出了院子。
沂王站在她半步後的位置,輕歎了一句:“兒時總盼着長大,長大了,卻又巴不得回去。”
秦沅輕笑了下,“可誰也回不去。”
……
蘇挽清在小院子裡對着秃兮兮的梅樹坐了整整一天。
“說。”
“不說。”
“說。”
“不說。”
“說……呀!紅棉!”
蘇挽清看着旁側突然出現的一張放大的臉,吓得差點把手裡的牡丹扔了。
紅棉眯着眼,審視道:“小姐,您不對勁。”
蘇挽清眼珠微顫,硬氣道:“怎…怎麼不對勁,我正常得很。”
紅棉緩緩點了點頭,随後側開身,指着身後的地面,一字一頓,“小姐,您,确,定?”
蘇挽清看着紅棉身後那一大片紅的黃的牡丹花瓣,僵笑了下,“我,我做顔料呢。”
紅棉一臉驚訝,“小姐不是嫌花瓣提的色不純,又不長久,最看不上這水料了麼?”
蘇挽清唇角一抽,“……我做口脂總行了吧!”
紅棉眉頭皺的更深了,“您不是最煩描眉畫眼,塗脂抹粉的嗎,還說女子最看重的是内裡,不是皮囊。”
蘇挽清微微笑:“紅棉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紅棉嘟了嘟嘴,認命得收拾起地上的花瓣,嘟囔道:“小姐每次和王爺出去,回來後都不正常,上次急着煲湯,現在又摧殘花兒,也不知被王爺灌了什麼迷魂藥。”
蘇挽清:“……”
她看着院中的梅樹,長歎口氣。
要是慕昱珎給她灌一碗迷魂藥就好了,大不了自己再給她灌回去就是了。
可問題是慕昱珎給她灌了碗砒.霜!不,還有癢癢粉,斷腸草!讓她如此坐立不安。
——慕昱珎已經三天沒理她了。
蘇挽清揪着手裡的花瓣,眼裡有些複雜。
自打從滇王府回來,慕昱珎再沒有同自己說過一句話,哪怕是偶爾從飯桌上碰見,她也沒有給過自己半個眼神。
很顯然,慕昱珎是故意不理自己的。
蘇挽清自然明白其中緣由,歸根究底還是她那愣頭青表兄不管不顧口無遮攔,害得慕昱珎誤會。
在慕昱珎看來,自己這般行徑,和當初柳氏有什麼分别?
雖然慕昱珎這癟犢子隐瞞了自己的身份,但是畢竟沒有在這方面有什麼出格之舉,雖說舉案齊眉懸了,但相敬如賓還是夠的。
蘇挽清咂咂舌,忽得覺得慕昱珎有些可憐。
自己的側妃和正妃接二連三和外人有染,怎麼說來也是一件蠻悲傷的事情。
可别人不知,自己可是一清二楚。
她不會像柳氏那麼蠢,偷梁換柱瞞天過海整出一個孩子,但她也不會一輩子都困在這兒,和慕昱珎演着夫妻和睦琴瑟和鳴的戲碼。
蘇挽清擺弄着花莖,抿唇思索。
若是自己和她攤牌,做一筆交易,會不會……
“不不不……”
蘇挽清瞬間把手裡光秃秃的花扔了出去。
慕昱珎一定會在某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悄咪咪的宰了她。
像慕昱珎這樣謹小慎微不容有錯之人,怎麼可能會留一個危險之人在身邊威脅她,關鍵這人沒有絲毫可以抵擋的實力。
蘇挽清微微歎息,她第一次感覺到了“門當戶對”的重要性。
“紅棉,去把我那紅木盒子拿來。”
紅棉抱着滿懷的花瓣,“啊?”
蘇挽清歎口氣:“走了,去贖罪。”
……
慕昱珎倚靠在椅背上,夕陽落在石磚上,将窗邊盆栽的倒影拉得很長很長。
她迎着餘晖,看着窗邊那株山茶的剪影,臉頰上根根絨毛被點亮,不似平常犀利,反倒多了一分迷茫。
“叩叩——”
忽得敲門聲起,慕昱珎回過神來,緩了兩息,道:“進。”
說着,将桌上的東西收到了旁邊壓好。
蘇挽清深吸了口氣,推開房門,小心翼翼的探出個頭來,“王爺?”
慕昱珎眉頭一跳,看着門邊裹着半縷夕陽的女子,擰着眉,薄唇輕啟:“怎麼是你。”
蘇挽清莫名有些發憷,她攥了下拳,随後揚着一臉純真的笑邁了進來,“怎麼不能是妾身。”
慕昱珎上下掃了她一眼,随後低頭翻開一本折子,漫不經心道:“你來做什麼。”
蘇挽清預料到她會是這種愛答不理的态度,有了心理建設,倒也不至于太尴尬。
“來看看王爺,不行嗎?”
慕昱珎筆尖一抖,随後重新蘸墨落筆,“看也看了,回去吧。”
蘇挽清悄悄捏了下自己的掌心,以免自己幹出什麼不理智的事來。
好你個慕昱珎,給你點臉就能蹬着上天了是吧。
她平靜了好一會兒,随後踱步至慕昱珎身旁,頓了頓,側坐在她的椅子把手上。
幾乎是同時,慕昱珎迅速的挺直了腰杆。
蘇挽清啞然失笑,她都懷疑這家夥是不是連身邊的空氣都掌握着,能敏.感成這個樣子。
“蘇挽清,說話歸說話,你貼上來做什麼。”
慕昱珎的聲音陡然冷了一個溫度,還帶着一些細微的抖動。
“王爺這幾日這般冷淡妾身,可是妾身做錯了什麼嗎。”
蘇挽清掐了大腿一把,聲音霎時帶了哭腔,還有點點委屈。
慕昱珎沉默片刻,道:“沒有。”
蘇挽清愣了一下,她以為慕昱珎會就紀堯好好諷刺一番,卻沒想到她會說沒有。
但箭都在弦上了,她硬着頭皮也要演下去才是。
“那王爺為何對妾身視若無睹,妾身這幾日吃不下睡不好,你瞧,人都瘦了。”
說着,蘇挽清拉開袖口,把手腕徑直遞到了慕昱珎眼前。
慕昱珎呼吸一滞,看着眼前雪白的皓碗,自己的氣息打在那吹彈可破的肌膚上,她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王爺,妾身此生隻是王爺一人的,對旁的人沒有半分心思,王爺這般通透,定是能明了妾身的心意。”
蘇挽清将那隻手輕輕搭在慕昱珎的肩頭,微微前傾,俯下.身子,離着她耳朵三指的距離,輕道:“我與堯表兄隻是兄妹,這輩子,也隻能是兄妹。”
溫熱的氣流劃過自己的耳垂,甚至有些順着耳道鑽進了腦袋裡,慕昱珎隻覺右半張臉像放在火上烤一樣,燒得她眼前都有些模糊。
“蘇挽清……”
慕昱珎喉嚨艱難的吞咽了下,聲音有些沙啞:“你與他什麼關系,與本王無關。”
蘇挽清卻是搖搖頭,她拉起慕昱珎捏着桌邊的手,不顧她的掙紮,執意握在手裡,輕輕道:
“我是王爺的人,自然與王爺有關。”
慕昱珎怔愣的盯着兩人交疊的雙手,一時間甚至忘記把手抽出來。
蘇挽清從懷裡掏出一隻玄色繡金的荷包,放到了慕昱珎的手上,彎唇一笑:
“我從未送過王爺什麼,今日便将我的心意,送給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