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晴晴連忙搖頭，終于吐出來以後，她覺得腦袋清醒了一點，強撐着想站起來：“謝謝師姐照顧我。還有……師姐，你釣魚的事我不和師婦說，你也别和任何人說我吐了的事。”

月灼提出條件：“那你要告訴我你現在是怎麼回事。”

王晴晴眼神茫然：“我也不知道……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就是覺得……”她嘴角一抽，驟然暴哭起來，“好難過啊……”

她重新蹲坐回地上，抱着自己的雙膝嚎啕大哭。

月夕抱住王晴晴，靜靜地陪在她身旁，直到王晴晴哭累了，月夕才從背囊中拿出一個水壺：“先喝點水吧。”

沒想到王晴晴一口拒絕了：“我不喝，我今天不能再喝水了。”

月夕一怔：“為什麼？你還怕我下毒？”

王晴晴低下頭：“因為我太胖了。我每天隻吃四個果子，半個蛋黃，半個蝦仁，隻喝一杯水。我今天已經吃多了，所以剛剛才想吐出來一點。”

月灼和月夕看着瘦成細條的王晴晴，都覺得匪夷所思。

王晴晴歎了口氣：“你們不知道，我小時候很胖的，都怪我太貪吃了。那時候我爹娘都不喜歡我。節食讓我變好了很多。我現在已經和姐姐有一點像了。”

“姐姐？是誰？”

“王柳柳啊，我親姐姐。她在遊舫上做舞姬，長得特别漂亮，爹娘隻喜歡她，說我以後肯定沒人要。所以我這麼多年一直都在努力，我隻要瘦下來，就會和姐姐一樣漂亮。會有很多男孩子像喜歡她一樣喜歡我。”王晴晴神情嚴肅地看着月夕手中的水杯，“所以我不能喝這杯水，不然明天我會水腫的。”

月夕覺得自己思路有一點打結，方才王晴晴說的一番話裡有太多荒謬的因果關系，月夕一時不知從何下嘴。

月灼卻聽明白了幾分，她快速拿出清定棱鏡，好在月夕的靈力還在生效，陽光透過棱鏡，折射出王晴晴的幻影。

那個幻影像一個皮包骨的骷髅上浮着一層厚厚的皮肉，似乎彼此很難融合。

“啊——”王晴晴被吓得尖叫一聲，“這是哪裡來的鬼！有鬼啊！”

“這種時候是不是還是不要刺激她比較好？”月夕有些擔心地說，轉頭看向月灼，發現她正一臉嚴肅地圍着王晴晴的幻影轉圈，一邊還喃喃自語。

“有很嚴重的弱戀獸寄生的痕迹。”月灼注視着幻影說道，“戀的部分不多，主要是弱役痕迹很重。”

其實這一點不需要借助清定棱鏡，看王晴晴本人就不難看出來。她耳朵上打了八個耳洞，戴滿了丁零當啷的環飾，其中兩個耳洞邊緣紅腫，看上去像發炎了。即使是盛夏，她仍穿着厚厚鞋底的坡跟鞋，走起路來一搖一晃，好像怎麼也走不穩似的，下樓梯都需要人攙扶。

“弱役？”王晴晴抽噎着疑惑道，顯然沒聽過這個詞。

“就是讓你變弱的那些苦差徭役。”月灼簡明扼要答道。

這個答案聽在王晴晴耳裡說了和沒說一樣：“那具體是指什麼？”

月夕溫聲解釋道：“是一些人們以為自己在追求美，實際上卻在使自己健康變虛弱的徭役。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一個人不服弱役不代表她沒有審美，也不代表她的審美會貧瘠狹隘。許多大人物會佩戴玉佩等飾物彰顯自己的氣場，普通人也會花時間維持自己的儀容幹淨整潔，包括有些人喜歡佩戴香草被香氣環繞，這都不叫弱役，因為這些行為都不會提高你的生存難度。”

月灼接話道：“所以重點在于你是否會因此變弱。比如打耳洞會讓你更容易流膿發炎，穿高跟鞋會讓你更容易跌倒、跑不快，穿久了還會讓你腳骨變得畸形。這都不止是苦差徭役了，都可以算得上是刑具了。最要命的是減肥，是真的可能害你丢命的。”

王晴晴不大認同：“可是，這樣會讓我開心啊。穿上高跟的鞋履能讓我的腿看起來更修長，戴上漂亮的耳環能讓我更容易吸引别人的注意，很多人會主動前來贊美我的耳環真漂亮，塗上口脂能讓我的氣色顯得更好。”

月夕淡淡說道：“塗口脂隻能幫助你‘顯得’氣色更好，但還有很多别的辦法能幫你從本質上提升氣血。比如清理自己體内的寄生物，比如吃飽睡飽适度運動……”

王晴晴目露怔忡，若有所思。吃飽在她的人生字典裡是一種罪惡。難道吃飽竟能提升氣血？

“你看，”月灼指向棱鏡折射出的幻影，“看到腳踝上咬住你的那隻蜥蜴了嗎？那就是弱戀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