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被李氏子弟攔着，卻見路過的幾個百姓徑直穿過青石牌坊，上山去了。

“他們出示令牌了嘛？憑什麼他們就可以直接上山？”曹越不悅道。

“曹公子是來聽學的，這些百姓是上山挖筍的，自然不同……”李氏子弟道，還一指他們的背影，“鋤頭、籮筐便是他們的‘通行令’。”

蕭秋問道：“我們也背着鋤頭籮筐，能上山嘛？”

李氏子弟道：“不能。”

…………

上不了穹塢山，進不去李氏，二人隻得禦劍前往李氏管轄的長洲城，先尋個落腳地再說。

沿街走着，蕭秋卻還惦記着上山一事：“曹二公子，不然我們也扮成百姓上山挖筍？說不定就混進去了……”

曹越不樂意道：“嘿，名不正言不順，本公子要他們迎進去。”

蕭秋：“……”

“咕，咕咕！咕咕……”

不知是誰的肚子先不滿地抗議起來。二人面面相觑，不再多說什麼，很快尋了家酒樓落座。

-

小二剛将吃食端上桌，蕭秋便動筷埋頭苦吃。她個子小，卻餓得比誰都快。

“都是粗食？”曹越不挑剔，隻是不明白她怎麼吃這麼着急。

“饑不擇食，食不再來，噓——吃飯。”

“哦。”曹越放下五齒弓，剛一舉筷，又聽見隔壁的動靜——

“诶诶，聽說沒？……暮湖底下生了水鬼。”隔壁桌有人說道，暫稱其為老甲。

他同桌的弟兄乙馬上打斷道：“老兄，‘鬼’這個字可不能随意講噢！”

“我沒瞎說，暮湖這些日子不是結冰麼？整片湖都下不去人……可就在昨夜，底下冒出來一死屍……”甲肯定道。

“那也是死人……什麼鬼不鬼的。”同桌另一個人丙雖如此說，還是打寒顫。

“湖結冰了，卻浮起來一個死人，我在官府做官的親戚都說是溺死……！消息還沒傳出來，這不先讓我聽點風聲嗎，我尋思不能是人幹的啊！”

一桌三人的對話全讓曹蕭二人聽去。

曹越一口面條還未咽下，正準備轉身打聽此事詳情，被蕭秋攔住。

她眼神示意，先聽他們繼續說下去。

甲：“西北惡鬼異動，咱大江南可真不一定太平啊……算了，還是等官府通報吧，咱小老百姓做不了什麼。”

乙卻氣不打一處來，憤憤道：“說到小老百姓，就想到世家大族，我更是一肚子氣！今年入春後還如此風寒，他們世家也不懂往城中施些救濟。我日子過得下去不需要這份，城裡其他貧苦些的，日子可不好過！尤其是那李氏，大雪後直接封山，城裡事務是再也不管！一群醉生夢死之徒……”

丙聽着，擡頭望見乙身後有一個穿着名貴紫黑色長袍的公子……吓得差點砸了手中的碗，伸手就想捂乙的嘴。

曹越當然全聽在耳朵裡，隻是擡眉多扒幾口面條下肚。

兩桌都很安靜，放下吵鬧細品珍馐……

卻忽而有人闖入酒樓打破餘下清靜——“都出去看看！！暮湖平白無故生出半片湖的血冰，湧出十幾具死屍啦！！”

“又來？！”隔壁桌幾人紛紛沖上街，往暮湖方向去。

“跟上。”蕭秋擦嘴，拿上“告辭劍”就奔出門外。曹越也背好弓箭匆忙趕去。

事發的暮湖邊已圍滿人群，水域極廣，遠得看不見湖盡頭。

曹蕭二人被擋在外圍什麼也望不見，僅能從一片驚恐的聲音中尋到幾人撕心裂肺地哭喊。

“讓讓讓讓！！”蕭秋一往人群裡去，就失了蹤影，曹越急忙順着她開出的路跟上。

臨近湖堤，他們終于看清了眼前景象。

結了冰的暮湖本應倒映蒼穹之景，生得一片碧藍，如今卻覆滿目血冰。街邊白雪未融，與妖豔的血色相襯，格外刺目。

稍平些的地方已經鋪滿十幾具屍體，有幾人已有親人相認，抱着凍僵的屍身，沾上滿身血水。

見此景，蕭秋剛想說些什麼，就被身後沖上來的幾人狠狠撞開，還是曹越忙拽住她才未節外生枝。

沖出來的那幾人直奔死屍去，認出人便撲上去哀嚎……

一時間，湖内外都混亂無比。

撈屍時附帶上岸的滿地湖水與鮮血無異，浸于雪中竟又生血冰。

如今是風寒，但未寒至水落成冰……

水有問題。

“官府的人來了！官府的人來了！都讓開！都讓開！”

聽聞權威之人趕來，百姓們這才讓出一條路。隻見一群身着公服的人走近湖堤，伸手便指揮起來。

安撫死屍親屬，勸散人群，收屍斂屍，環湖封上臨時結界，直接隐去整片血紅色……一氣呵成。

“官爺，官爺！看不見紅色是不是就成一般的湖水了！”未走的人群中，還有百姓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