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多抱一條大腿更安全,“變色龍”和“學院教師”将他們所知道的拜血月教教内大部分情況都跟瑟莉斯拉她們講了一下,聽着那些派系鬥争的恩恩怨怨,以及拜血月教幹的那些不當人的事,瑟莉斯拉隻覺得不悅,梅拉感到厭惡,弗雷則吧唧嘴表示嫌棄。
鴉鴉啧啧了幾聲,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你們要是團結點,不說必定供出一個晉升者,好歹跟對面東部陣營的同類也打出一點優勢了,還會被那邊滲透,簡直好笑。”
“隻要是有團體的地方必定有派系鬥争,這不足為奇,尊敬的卡爾瑪大人不也花了很久的時間才平衡和規制好星願教會内部的不同信仰和勢力嗎。”瑟莉斯拉輕輕點了點鴉鴉的頭。
“可是,主人,這一盤散沙隻讓我覺得好笑。”
“變色龍”突然想起什麼,又補充到:“教内高層還在惋惜一件事,他們若是早點知道北方藏着可以造成血月之日小天象的聖遺物,說什麼都要偷過來,現在被龍族拿回去了,哦豁~”
瑟莉斯拉和弗雷聽聞之後,不約而同噗嗤一笑,笑完,把剩下的笑意咽了下去。
“算了,時也命也。那玩意若是落到了你們手裡,我敢說,操縱血月魔物,一天攻下一座城不是問題,隻在于下一座城距離太遠罷了。但是……遇到白騎士或者首席高階神殿騎士,那還是沒得看。”
“您為何如此肯定?”勞雷爾不解地詢問到。
“别多問,反正我知道。”瑟莉斯拉自信滿滿地對倆人宣言,“我是紅蓮的代理人,她說過,那柄法杖被鎖定了能力阈值,對本大陸上武力值巅峰的人,還是不能構成明顯威脅,你們謹記這點就是了。現在那東西回到龍島是最合适的,甭惦記啦。”
這話多少有點吹牛皮的成分,那天的“師徒倆”是在血月之潮的加持下,才幾乎不受血月的天象儀杖的控制,另外,弗雷跟她讨論過,是否伊薩亞斯大人持有聖遺物的編号是靠前很多的,上位位階的,所以編号靠後的血月天象儀杖對它不構成真正的威脅……但白騎士那邊就不好解釋了。
不管,先把這些人唬住,讓他們少惦記那跟危險的棍子。
“您說起‘紅蓮’大人……啊!魔女論壇就在明年三月了吧?”勞雷爾聽到“紅蓮”這個稱号,一拍巴掌,想起了明年春季的第一件大事,“五年一屆的魔法界盛世,可惜,我們不能參加。作為男性的話,能跟那少量特殊嘉賓邀請函沾邊的,最起碼得是大魔導師級别。”
五年一屆,當年三月八日,由“常青的魔女會”所組織的,阿芙塔格羅大陸上女性法師們的盛會。幾乎所有會員和即将成為新會員的魔女們會從四面八方趕來,在位于龍谷西南方向的一處森林參加,六位“晉升魔女”必定到會,此外就是邀請作為觀察員的嘉賓莅臨。
“魔女論壇,梅拉你還沒參加過吧?”瑟莉斯拉問自己的助理,看年齡資曆,她估計還沒趕得上第一屆,而且參加必須要有推薦函或者邀請函才可以。
梅拉搖搖頭:“原本,教我死靈法術的麗梅阿姨跟我說,等我年滿22歲的下一屆魔女論壇,且我的冒險者等級到達D級以上時,就會為我準備一封推薦函,但是她前不久來信說,她那裡的推薦名額,已經被菲瑟特學院裡跟我條件等同的關系戶預定了,她表示非常抱歉。”
學院導師咳咳兩聲:“悄咪咪地說,那是校長老婆妹妹的外孫女。論實力的确和你差不多,年齡比你小一歲,尤其是傳送術比你優秀,人家走點關系不足為奇。”
勞雷爾的消息應該保真,即便麗梅阿姨沒明說,自己差不多也猜得到肯定是關系非常鐵的關系戶,才能讓麗梅阿姨違背承諾交出推薦函的名額——是的,根據魔女會會員的會内貢獻以及會員階級,她們每次論壇所能推薦或者邀請的新人或者客人是有限的,邀請的客人名單還要經過論壇組委會審核才能通過。
隻有少量社會地位和影響力極大的人例外——比如手持聖塔莉薩聖遺物的耀騎士例外,他是唯一能以聖塔莉薩的名義監督魔女會的執劍人,以及教會對魔女會觀察者的代表。
【如果魔女會違背了以尊崇聖塔莉薩的偉業而建立的這份初衷,那它便沒有必要存在了。】
——這是耀騎士在早年某屆魔女論壇上擲地有聲的警示發言,旁邊還站了死神的首席祭司,以及聖塔莉薩的龍族守墓人代表。
正是有這柄利劍高懸,魔女會這麼多年才能以正常的姿态持續穩定地發展壯大,魔女會的聲譽和口碑在社會上總體來說還是不錯的。
“唔……那确實沒啥值得抱怨的,麗梅老師總得聽校長的話呀。”
“沒關系,你跟着我去參加就行。”
“謝謝老闆!”梅拉的興奮與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以至于她立刻抓住老闆的胳膊抱着親昵地搖晃,“願為您鞍前馬後!”
鴉鴉像條狗一樣搖搖尾羽(尾巴),撲騰翅膀,祈求到:“主人,能不能讓我也去參加~~那樣的盛會~~”
“啥,我以為你去偷窺過。”
“偷看跟正大光明進去看并且搭讪,那還是不一樣的……舉辦魔女論壇的地方有結界,能分辨出生物的性别,除了被邀請的異性賓客,其他雄性進入那裡都會被辨認出來,然後被所有魔女們用魔法叉出去的。”
“你好像很了解的樣子,咋的,被叉出去過啊?”“變色龍”笑嘻嘻地看着那隻會變人的烏鴉,它很好奇對方到底是人還是鴉,“那場面真是想想就很壯觀,嗯,一定很壯觀。”
弗雷不想暴露它跟“堅壁”的赫瑪泰特的關系,其實,以前它真的扮做赫瑪泰特的寵物進去逛過,那裡真是美女如雲,大飽眼福,為了不給學徒惹麻煩,它除了眼福之外,豔福就甭想了,至多跟着學徒聽聽她們關于魔法學識的讨論,見識見識挑戰位階用的競技場内魔女們是如何晉升排位的,買點新鮮稀罕的魔女手作魔法道具之類充實自己的收藏寶庫。
“多嘴!”鴉鴉故意表現得惱羞成怒,跳到“變色龍”頭上啄了幾下,“你去你也會被叉出來!”
一時間雅間内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忽然,弗雷還真有點想念它的學徒了,的确,有些交易即便在大庭廣衆下屬于難以啟齒的内容,可它的的确确教導出了一位晉升魔女,使她的魔法足以在魔女會中立足,并維持了數十年之久,無人可以挑戰,确保了黑暗精靈們不至于完全淪為其他種族的奴隸,被随意打殺。或許,赫瑪泰特已經找到了解除限制的方法,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這樣也好。
飯局終将結束,各自準備回家,雖然“變色龍”沒有真正能回去的地方,所有能停留的地方隻能稱為“安全屋”。它尚能稱之為家的住處,有一棟房子買在了金桦樹城附近的一座鎮上,對于全年沒有時間回去的它來說,隻能是把大部分先租出去,留一個房間給自己。
勞雷爾并沒有打算立刻回家,他同這位并不是一個派系,但現在明顯是在一條船上的的“同事”走了一段路:“我送你到安全屋了再回。”
“不必那麼擔心我,‘拷問女士’這次帶來的随從隻剩我一個,其他人都被異端審問局抓走。我回去說啥就是啥,你不跟我唱反調就行。”
“倒不是這些原因,主要是,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看你這麼真誠又深沉的問法,是否到了人生的岔路口,感到迷茫無助?”
“以世俗眼光來看,我們都是罪孽深重之人,現在,有人願意寬恕我們的罪,容許我們戴罪立功,這種運氣,讓我感到有些……不真實。”
“‘導師先生’,我不完全同意你的意見,或許我們的确是‘罪孽深重’,可我不奢望誰來寬恕我,我不會因為誰寬恕了我,而為它感激涕零地效命,我更感謝的是,誰給了我更值得沖闖的上升渠道,生活下去的方向,以及實現自己價值的地方。我們加入拜血月教,深谙教義的中心乃是‘晉升’,即便我們不能最終成為榮光的晉升者,成為晉升者的左膀右臂那也值得努力一番。”
勞雷爾驚訝地看着它,旋即又覺得自愧不如:“你我真是差别甚大,我就想以自己的能力,外加血月之力的輔助,掙點錢,當個富翁,和家人一起住個大房子,教教書……教内所謂的晉升之途,沒有我的上升空間。”
“别憂傷了,導師先生。我們可是搭上了教内那些人夢寐以求的‘線’啊……白騎士、绯紅勳爵,他們是什麼人?是在關鍵時刻能保我們一命的人!為它們效命,能讓我們從異端審問局那種魔窟裡安然無恙地走出來!能讓我們超越普通傳送距離的限制前往多個地方!我們的未來有無限可能!隻要聽從他們的指令就好,做好你該做的,不要搞出些讓它們覺得難以善後的事情,就行了。回頭,那些被拷問女士抓走的人,我會想辦法放掉他們。”
“這樣最好。對了,你們沒有動我的其他學生吧?”
“還沒來得及,哼,你以為‘拷問女士’不想嗎?她動你的學生就是想拿捏你,今天那位梅拉小姐是湊巧的倒黴蛋,逗我笑的是,碧池竟然踢到鐵闆了。哎,放心,雖然不知道你跟那位梅拉小姐有什麼故事或者糾葛,看在绯紅勳爵人好的份上,我會為你守口如瓶的。”
“那真是謝謝了。”勞雷爾拿出一小袋白金币,裡面大概有十個,是上次梅拉給的白金币中的一部分,“變色龍”從善如流地收下,“喏,算是封口費。”
“謝啦~”“變色龍”沒想到這人如此上道,心情大悅。
“對了,公開場合如果我們遇到需要打招呼,我不可能總大聲喊你的外号,能告訴我你的真名嗎?”
“小時候在村子裡的姓名已經忘記了,”它沒有再回到過那個可怕的家,複仇完畢之後遠遠地看一眼父母和其他兄弟過得如何,留下了一筆錢财,消失無蹤,“在跟随傭兵團之後,我給自己丢骰子丢到五,取了一個名字——厄普西隆(ε epsilon)。”
厄普西隆沒有當面揭穿勞雷爾,腦子靈活如它,大概已經猜出了勞雷爾咬緊牙關不能承認的事——他是當年參與替換綁架瑪吉蘭公國公女事件的人,那麼這位被绯紅勳爵當面稱呼為“梅拉”的大約二十四歲的死靈法師小姐,應該就是真正的公國公女。不然的話,勞雷爾怎麼會在面對這個學生時,負罪感十分深重?不惜冒着危險來劫人,還說自己的懦弱戕害了好些人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