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聽到此言,嶽樂驚得差點被口裡的茶水嗆住,可是當着太皇太後和皇上的面,他又哪裡敢咳嗽呀,隻得使勁的憋住,努力清了清喉嚨,佯裝鎮定道:“先帝已有遺诏,四位顧命大臣合力輔政,這些年幾位大人輔理下王公臣子們也都很滿意,兒臣才能不足,辦事也常常不能合時宜。當有自知之明讓賢,不好再插手其中了。”
“皇叔貴為親王,參與朝政有誰還敢妄言?況且皇叔的才能朕也是知道的,有您為朝廷分憂解愁,當是大大的助益。”方才的對話玄烨一直都在聽着,也慢慢悟出了皇祖母想讓安親王出山的用意,因此趁勢說道,座上的大玉兒滿意的看了他一眼,笑的越發和藹可親。
“皇上謬贊,臣愧不敢當,倘若朝廷真的有用的上臣的地方,臣必當效力,隻是——”玄烨話至此處,嶽樂也約摸着猜出了今日這番見面的用意,正準備道出自己的顧慮,卻被對面的皇帝飛快的打住:
“皇叔對大清國的忠心,朕素來不疑。那好,朕見皇叔身體恢複的不錯,那便自今日起,皇叔便接掌宗人府一應事務,進上書房與四輔臣一起參與議政吧。”玄烨并不是沒有看到嶽樂的猶豫,他非常清楚自己這位皇叔的性子,若拿不出一點堅決的态度,隻怕便要由得他繼續推脫了,至于今日這個決定的背後之意,在鳌拜一黨專權橫行的如今,相信以嶽樂的聰慧,不會不明白。
“太宗皇帝在時,就常常和我提起你,說你呀,是宗室肱骨忠心不二,福臨那孩子過去也常常感念和你的兄弟情誼,如今他們先去了,隻剩下了我們祖孫二人,往後還得多多仰仗着他皇叔,免得這孤兒寡母受人欺辱呀!”并不看嶽樂的表情,大玉兒狀似無意的感慨了一句。
“太皇太後嚴重了,臣,自當領旨。”一個鄭重的跪下叩首,嶽樂也是一時間心潮起伏,眼角濕潤,朝廷的局勢他并不是真的就不關心,隻是自順治大去,一為避嫌二來也确實生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私心,慢慢的也就退至政治邊緣了。如今這堂上的一老一少接連搬出江山社稷和宗室親情,恩威并施着暗示自己不能再避,而他又豈能真的冷血到無動于衷,這天下說到底也是愛新覺羅家族的血汗所築呀!
可是今日既得了這恩旨,便意味着自己默認了加入對抗鳌拜的陣營再不可全身而退,那鳌拜虎狼之心,桀骜難馴,如今更是掌管着兵部和巡防衙門等多處要職,真的謀起事來,萬一有所不虞...嶽樂跪了安往宮門外出走着,卻是越想越擔心,突然一個不留神腳下一滑,若不是旁邊一隻手臂适時扶住,便要在這慈甯宮門鬧出笑話了。
一隻手臂?嶽樂總算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一擡頭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守候在宮門外的蘇麻喇姑。
“王爺小心,路雖難走,倘若有心籌劃,也并非難事,何況還有主子們走在前頭呢,您說對嗎?”蘇麻笑意盈盈。
乍聽此言,嶽樂一陣心驚,這小小宮女的一句話,看似無心,卻字字暗合自己心中所想,能有如此見識,難道是事先已得到了太皇太後和康熙的允準?嶽樂略一定身,笑了笑:“謝謝姑娘,不知你叫什麼名字,是何時進宮在何處任職呢?”
“奴婢蘇麻喇姑,順治十六年入宮,如今在乾清宮當差。”蘇麻知道剛才的一番話讓對面的這位安親王有了疑心,卻也不打算避開,索性大大方方的回了話。
順治十六年,蘇麻喇姑,嶽樂的腦海裡飛快的閃過一個人,他有些激動,臉色微紅,突然生出一個想法想要拉住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到有燈光的地方去印證點什麼,正在猶豫的時候,忽然匆匆跑來一個小侍女對着蘇麻喇姑耳邊說了句什麼,那蘇麻便顧不得其他略一福身的辭了他去了。
看着蘇麻的背影,嶽樂搖了搖頭,用着幾不可聞的聲音歎了口氣:“但願不是她...”
卻說蘇麻這邊并不是沒有觀察到安親王當時的欲言又止,可是她确實有了更着急的事需要處理,那個叫荊岩的人正在侍衛所鬧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