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包在本座身上,請鄉親們放寬心。”
“多謝仙人大恩大德!”
村民領了黃符各回各家,楚卧雲拿起桌上缺了口子的青花小碗,往嘴裡灌了口白水,嘗到刷鍋水的味兒,又默默吐了出來,到底還是沒咽下去。
“楚老師吃喝這麼挑啊?”龍霸天問,腮幫子鼓鼓的,嘴裡是村民上供的饅頭。
“打小就這樣。”楚卧雲紅了會兒臉,道,“這個村莊偏僻落後,生産力低下,百姓的日子看着就不好過。”
“那你還浪費茶水。”
“那你還吃那麼多!”
……
他們在人間漫無目的瞎晃蕩,快要把錢花完了,今日早間在一間酒肆歇腳的時候,聽聞十裡之外浮石山下的浮石村,出了一件駭人的怪事。說走就走,一炷香之後,浮石村就在眼前。
村子離繁華城鎮不遠,卻嵌在山坳坳裡,隻有一條僅供步行的彎曲小道通往外界,車馬完全進不來,相對而言,比較閉塞。村民村婦從沒接觸過真正的修士,村頭冷不丁杵着一個青衣翩然的纖纖美男子,以為九天神仙下凡,下跪磕頭拜個不停。
楚卧雲怕折壽,趕忙收起玉佩,盤起頭發,把飄飄舞動的廣袖綁進借來的襻膊裡。顯得整個人接地氣一點,經村民指引,找到受害的幾戶人家。
第一戶人家房子挂滿了落淚幡,俨然是一場葬禮,還沒進門,便聽到受害者母親哭天搶地的呼号,他們無處落腳,隻好改天再來。
第二戶人家,大門緊閉,楚卧雲敲了半天門,門縫裡冒出一個老頭子的腦袋,楚卧雲問起死者情況,老人家滿臉陰霾諱莫如深,說了兩句,關門謝客。
輪到第三戶人家,他們才在女主人凄風苦雨的哭訴中,了解了事件的大概。
這家人姓楊,媳婦楊孫氏,此時坐在八仙桌側邊,頭帶白花,披麻戴孝。她家男人,半月前去半裡之外的田埂地給麥苗除草,再也沒有回來。
不,這樣說不太準确,嚴謹一點,是三天之後,這家男人一點一點地回來了。
先是左手,再是右臂,然後是放在菜籃裡的一節腸子,到了第七八天,孤零零一個腦袋出現在他家豬欄裡的時候,楊孫氏年邁的婆婆再也受不了了,半夜投了河,好好的一個家,現在隻剩下楊孫氏一個女人。
就在今天早上,她終于收到最後一個“快遞”,一雙從膝蓋往下,完整的,新鮮的雙腿。
而這種情況,最近兩個月裡,浮石村已經斷斷續續出現了七起。
越聽,楚卧雲的目光越凝重。
這幾起命案,有許多共同點——大活人失蹤,人體器官陸續被送到家屬面前,先送什麼,再送什麼,全無章法。第一個受害者剛失蹤兩天,他家裡人還完全沒意識到,以為他又徒步去鎮上賭博去了。第三天一早,門口出現一個紅褐色軟趴趴的東西,家裡人還以為是豬啊牛啊的肝髒,撿起來洗一洗,差點下鍋炒了。
沒炒,是因為第二天,家門口又多了一隻人手。
家裡人這才瘋似的找人,結果可想而知。
将近十天後,一具快爛完了的身軀終于拼湊得差不多了,最後到的,是雙腿。
還是新鮮的。
其他幾個死者,也是一樣的流程。
也有不同點,七個死者,五男兩女,男人都是剛過而立之年的壯年男性,而女人,一個是如楊孫氏一般年紀的少婦,還有一個五旬老妪。
此類駭人聽聞的事件,仙門會将其歸因為邪修組織為年底沖業績,集體出來作妖。他們用殺人再送回屍體身體零部件的方式,摧毀死者家屬的意志,催生出恐懼,悲恸和憎恨等情緒。在一個小地方,短時間大量散發出這種情緒,會滋生戾氣甚至是魔氣,而變态邪修酷愛這種氛圍。正義的修道者隻要搗毀邪修基地,除去背後主使,再超度亡魂,安撫受害者親人,便會恢複安甯。
倆人隔着八仙桌對了一下眼神,一緻把案件定了性。這時候,孫楊氏的茅草房子裡裡外外,已經擠了幾十個村民,以為楚卧雲是村長請來的除祟的仙人。他們單獨在家的時候怕得要死,此時聚在一起八卦倒沒了避諱,嗑着從村頭那家葬禮上順來的瓜子,操着濃重的鄉音,七嘴八舌地向楚卧雲訴說。
正是滿堂鬧哄哄,這時候,一名美貌少婦沖出人群,跪在楚卧雲面前,死死扒拉住他的腿,像抱着保命符,激動地喊道:“仙尊救命!”
楚卧雲把人扶起,安撫道:“你為什麼喊救命?”
美貌少婦自知失禮,卻不顧旁邊村民的側目,仍然抱着楚卧雲的手臂,泫然欲泣:“已經死了七個人了,下一個就是奴家了!”
龍楚二人對視一眼,楚卧雲問:“為什麼你覺得下一個輪到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