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結伴,當即出發。竹縷與姓鐘的倒黴蛋不同,黃本本一翻,算啥啥都準,簡直歐皇附體,很快,便在鄉野裡一名衣衫褴褛的灰衣小乞丐身上找到了。
而那小孩,便是浮石村村民操着濃重口音喊出來的“阿疼”。
吐槽狂魔楚卧雲:又是乞丐,這年頭的網文作家就不能發明些有新意的淚點了嗎?
視野轉換,逐漸形成另一幅畫面,但相比之前的記憶,這畫面模糊了不少,是因為時間太過久遠,竹縷又隻來過一次,記憶不清晰,隻知道他們所處之地是一間很小的破廟,柱子被蟲蟻啃食得千瘡百孔,窗門損壞,四面透風,貨真價實的危房一間。恰逢冬天,北風呼呼往裡吹。
破廟盛放貢品的長案桌前,一個裹着一身破爛灰布的小孩,腳上隻有一隻破鞋。卻一點也不怕冷,手裡握着一根缺了柄的鐮刀,張牙舞爪地擺出誰過來我就劈死他的拼命架勢。
關于那小孩的相貌,竹縷缺損的記憶裡隻剩下一張黑乎乎的小臉,以及血紅妖冶的一雙瞳孔。
那是驚魄吟附體之兆。
這個少年,已經陷入走火入魔的狂态。
“大仙大仙,就是他,以前偷雞摸狗打群架也就算了,這陣子入了邪,殺了俺們村好多牛羊,還打殘俺兒一條胳膊,俺家就這一根獨苗啊,大仙快治治他呀!”
楚卧雲認出這聲音,這人他幾天前剛見過,正是浮石村年老一輩的村民之一,隻因也喜歡喊自己“大仙”,楚卧雲記住了他。
“師兄,我去。”身旁的穩重師妹說,抽出背上的仙劍,便要上前。
“等等。”竹縷擡手一攔,“竹溪,給我一顆回清丹,一顆金烏丸。”
竹溪不解道:“師兄是想……”
竹縷點了點頭,竹溪向來聽從竹縷的話,依言從兩個小藥瓶裡倒出藥來給他。
竹縷把小黃書收進懷裡,雙手接了那藥丸,毫無芥蒂地走進小乞丐,溫聲細語地哄了兩句什麼。然後握住他鮮血淋漓的小手,那手握着鐮刀的刀刃,雖然不是特别鋒利,但也讓他掌心皮肉裂開,白骨森森裸露。
可是那小乞丐根本神志全無,胸膛發出小獸般兇殘又絕望的吼聲,竹縷碰他的一瞬間,他猛地一刀,正正劈砍在眼前白衣人的頭頂。
然而,“锵”一聲,鐮刀裂成了兩半。
竹縷當然不會被凡間武器所傷。小乞丐一怔,接下來,徹底化為一頭被激怒的兇獸,以全身上下所有部位,用所有他能做出來的姿勢,拼命地攻擊。
黑色煞氣充溢着整間破廟,凡人村民直接暈了過去,被竹溪扛着飛到安全的地方安置。
驚魄吟能将一個瘦弱的活小孩控制成這幅模樣,若是調動地下百萬喪屍,不知是何等天地變色的恐怖景象。
竹溪回來的時候,竹縷已将那小孩制服在地上,他瞪着猩紅的眼珠子,口裡流出白沫,渾身痙攣不止。兩隻手,不,應該說兩隻血淋淋的爪子,死命撕扯自己的胸膛,道道霍開的傷口觸目驚心,尖利的指甲帶出一條條的肉皮。竹縷用十幾道符縛了他,才遏制了他無意識的自殘舉動。
情況比預想還要嚴重,竹溪皺眉道:“師兄,快把他帶回去吧。”
竹縷盤腿而坐,面前空地上躺着兩枚小錢币,黃色的曆書癱在腿上,看樣子剛算完一卦,他道:“驚魄吟已經侵蝕了他的五髒六腑,此地離寺裡有幾千裡,禦劍尚需三五天,再不處置,這個稚童會死。”
那小孩本身作惡多端,竹溪并不在意他的死活,但害怕驚魄吟離體逸出之後,再難尋到,這下也沒了主意,竹縷又道:“須得尋找合适的容器引渡。”
竹溪掏出一件古樸的寶器:“正巧我這兒還有一個鎮魂枷。”
竹縷看了看,臉上憂色不減:“從前長老們試過,除了活物,其他容器一概行不通。”
“這可如何是好?”竹溪在小破廟裡踱了幾步:“可否用凡人養的牛羊,或者靈獸代替?”
竹縷把兩粒藥丸硬塞進小孩嘴裡,道:“驚魄吟隻認人魔兩族。”
竹溪明白再用其他活人是不可能的:“咱們上哪找個魔來?”
突然,小孩全身一個激靈,嘴裡,眼眶,鼻孔,耳道,一齊噴湧出發黑的污血。修仙之人一看便了然,這是暴體而亡的前兆。
竹縷立時為他輸送靈力,遏制體内洶湧的遠古邪法。才幾息功夫,年輕的修士便臉色慘白,兩鬓汗珠滾落,眉頭少見地呈現一個川字,看得竹溪怔愣住了,印象裡,竹縷師兄從來是從容不迫,遊刃有餘的,這般力不從心的模樣,沒想到會出現在他身上。
而竹縷接下來的話,讓她更為大驚失色。
“你來護法,便把我作為容器,收了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