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楚卧雲觀察，該地底禁地是人為建築出來，用作靈音寺修士的曆練場地，年代比較古早，場地内部布置得兇殘。十二扇門後面，分别是十二道關卡。進入其中的修士需要選擇一道穿過，才算曆練成功。進入之後，要是覺得自己沒把握通過，隻要有本事逃出，也能換下一道門嘗試。

竹縷掐指尖一算，再推着輪椅靠近楚卧雲，掰過他的手看了一下手相，翻翻自己的本子，道：“諸路不通，諸事不宜。”

楚卧雲道：“别呀，妖怪要追上來了，你再算算。”

“罷了……”竹縷魔法般又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簽筒，寺廟裡慣常用的那種，天靈靈地靈靈地搖了一番，一根細細的簽子落在地上，楚卧雲去撿起來，一看赫然是一個血紅的——下。

竹縷：“留在此地，為下簽。”

再一搖，嘩啦啦掉出十幾根簽子，楚卧雲一根根撿起，數了下一共十一根，一溜兒的——下下。

竹縷：“進前面十一道門，為下下。”

繼續搖，最後一根，眼看就要掉出來，落在地上了，可沒想到，正在落地的瞬間，磚石地面仿佛生了一隻大口，嗖地将那簽子吸了進去。

竹縷：“不好，是地蛞蝓！”

楚卧雲孤陋寡聞沒聽說過什麼“地闊魚”，總之不是什麼好東西就是了，對鐘事了招呼了一聲，握住輪椅把手悶頭進了第十二扇。

暴動隔絕在門外，三人看到一片猩紅血霧。

第十二扇門後面，居然是一片霧霭朦胧的幽閉空間，霧氣呈現鮮紅色，有色無味，不飄不散，分外詭異。空間不知有多大，他們屏住呼吸，走了十幾步，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鐘事了突然慘叫一聲，抱頭滾在地上，看他的手勢，好像是在護着被人揪住的頭發，楚卧雲目瞪口呆，想過去扶他：“你怎麼了？”

竹縷突然喝道：“站住！”

楚卧雲回頭：“怎麼了？”

鐘事了哭哭啼啼叫得慘：“爹，不要，風兒再也不吵醒你了，不要打我，風兒真的知錯了！啊啊啊啊啊！”他蓦地爆發出一陣慘叫，楚卧雲震驚地發現，他的結巴居然好了。

“爹……爹……我疼……好的，我不說話，……我不吵，我再也……額，不說話了，爹……爹……我……嗚嗚嗚……我……不說……話……”

“幻境。”竹縷道。

楚卧雲：“你是說，他被魇在了幻境中，而那幻境，便是他幼年時的記憶？”

“正是。”

“從沒聽說有什麼幻境還帶治療結巴的功效。”

“一般的幻境，純粹是虛無的錯覺，而此處不同。”竹縷道：“其他十一扇門後面的，都是實體，但這最後一扇裡頭暗藏玄機。進入之人将會看到他此生最恐怖的東西。雖是幻術，卻也是真實發生過的事，隻要憑借超人的意志，亦可戰勝。這也是我占蔔不透的原因，因為不同的人進入後所産生的效果不一。”

楚卧雲明白了，鐘事了此時正沉湎在少時的慘痛回憶中，而那時候的他，還長着頭發，還沒有結巴，正在被他父親暴打。

“那很有生活了。”楚卧雲蹲下，在他左右躲閃兩月沒洗的髒臉上掴了幾下，完全沒反應，道：“我們能為他做些什麼嗎？”

竹縷搖首：“此關卡的關鍵，是向心魔宣戰，隻有自己的内心才能戰勝，外人根本無處插手。”

楚卧雲道：“那為什麼我們沒有被魇住？”

“不是不到，時候未到。”

說了兩句話功夫，鐘事了動作慢慢舒緩了許多，哭喊聲小下去，瞳孔恢複了正常，坐在地上平複呼吸，楚卧雲把它扶起來：“你怎麼樣了，結巴好了吧？”

“沒……沒事……”鐘事了慚愧道：“讓兩位、前輩，看……看笑話了。”

怎麼還沒恢複出廠設置？楚卧雲大呼遺憾。

竹縷道：“所幸他的心魔并不深重，心智品質也是上佳，才能這麼快便度過這一關。咱們往前走。不過以我的身體狀況，不适合接受此曆練，我嘗試着蒙住雙眼，屏住呼吸，不聽不看，外頭就交給二位了。”

“好。”

“是，師伯。”

三人繼續向前，鐘事了餘悸未消，挽着楚卧雲的手，楚卧雲暗自嘀咕自己心裡最恐懼的是什麼？

前面出現一道高大又模糊的影子輪廓。

楚卧雲盯着那兩根龍族标志性大觸角，顫幽幽道：“竹大仙，好像真的輪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