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沈鈞夜小半日的相處并不能減輕樂羽心中對他的忌憚，即使兩人一起喂豬時頗有幾分歡樂趣味，可一旦到了車内這種狹小無人的環境，呆在沈鈞夜身邊的感覺和顧子晏完全不同。

顧子晏總是把上位者的壓迫感和強勢收斂得很好，或許那得益于對方多年的精湛演技，但至少不會讓樂羽感到莫大壓力。

他會在顧子晏面前無意識地表現出真實的自己。

但在其餘三人面前，他無法放下深入骨髓的防備和憂懼。

尤其是心思深沉難測的沈鈞夜。

畢竟在原文中，這個人是會真的威脅到“樂羽”的生命。

因此之前好不容易和沈鈞夜疏遠時，樂羽是松了口氣的，他不知道是什麼促使沈鈞夜來蹚這趟渾水，放下身份顔面和其他人相争。

樂羽想試探分辨對方是不是受原文意識控制，想到選擇房間時沈鈞夜的态度，他的心又不禁沉下去。

他的沉默看在沈鈞夜眼中像無聲的拒絕。

沈鈞夜音色如雪，再開口是冷的，卻不露分毫怒意：“是我多餘了。”

樂羽聞言搖頭：“不是的，謝謝沈哥。”

“不過這也是我助理的工作，下次沈哥不用麻煩了。”

沈鈞夜定定看他半晌，從上島見到樂羽後的所有畫面在腦中閃回，虛握掌心。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他不知不覺中悄悄流逝了，根本沒給他抓住的機會。

他以為誰想要樂羽都無所謂，他有辦法把樂羽抓進手裡再去細究到底哪裡引起他興趣。

是樂羽先撞到他面前招惹他讨好他的不是嗎？

這種愛慕虛榮的小東西就算突然轉了性，應當也不難得到。

但若是在樂羽的選擇裡他早已出局呢？

沈鈞夜沒考慮過。

在面對樂羽所有禮貌的疏遠時，他都會想起樂羽的那個回答，分不清仰慕和喜歡。

那現在樂羽是更想要顧子晏給予的利益，還是——

喜歡顧子晏？

喜歡到一時片刻都不舍得分開，喜歡到現在自己才是樂羽的隊友，對方都要抓住機會在車上與顧子晏私會。

沈鈞夜摘下鼻梁上鏡框，捏了捏不由自主緊蹙的眉心。

他将眼鏡戴回去，審視眼前袒露些許無措的青年，說：“之前我們身邊一直跟着人，很多話不方便說。”

樂羽疑惑地看向男人，敏銳地覺察似乎在剛剛一瞬間中，沈鈞夜做出了某種決定。

“小羽不好奇嗎？”沈鈞夜問，“我為什麼來上節目。”

樂羽聽了心裡大喊救命。

他好奇啊！但答案不用猜都知道是為了完成修羅場，總不能是因為沈家忽然破産了需要沈鈞夜出來賣男色吧？！

隻是不知道這究竟是原文意識在修正劇情，還是沈鈞夜的本意。

這下好了，不用他找時間試探了。

樂羽順着對方的話問：“為什麼？沈哥應該很忙才對。”

沒必要花費精力時間來涉足一個過去沒在意過的領域。

沈鈞夜回道：“所以小羽真的在裝不懂嗎？”

樂羽差點裂開，這句話似曾相識，是他之前試探顧子晏時對方的反問。

所以現在原文意識放假了沈鈞夜自己想不開來發神經是吧？！

樂羽沉默須臾後說：“沈哥，以前是我不懂事。”

“我想說的，昨晚回答陸昀那個問題時都說過了。”

“抱歉。”

沈鈞夜輕笑一聲，不置可否：“是麼。”

樂羽心内忐忑，對方沒接他的話，說：“那天在醫院遇到你，我看見陸珩當着我面揉你頭時，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樂羽：。

大哥，這點小事不至于一直記着吧，你們這寸步不讓的勝負欲有沒有考慮過别人的死活。

“當時我想，愛慕虛榮如你，攀附上公司的掌權者也不奇怪。”

樂羽不是第一次被扣原主的鍋了，但聽到這當面羞/辱人的話仍難以适應，被誤解的無奈和委屈令他面色冷了下來，靜靜等沈鈞夜把話說完。

沈鈞夜卻忽然傾身靠近他，樂羽不自覺地往後躲，幾乎被堵在椅背和車窗的夾角裡。

“但後來我又想，是我給你的不夠多麼？”沈鈞夜垂眸看他找不出一絲瑕疵的臉蛋，梗在心中的刺愈紮愈深。

“還是小羽天生多情，這麼容易就移情别戀？”

樂羽避開他幽深的眼神，再次強調：“沈哥，我沒有喜歡誰，也不會去勾引陸總。”

“過去是我讓大家誤會了，但我現在已經認清了位置，我和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不會自不量力了。”

“沈哥對我一直很好，我——”

樂羽悚然擡眼。

男人把手按在了他頸後。

透亮的鏡片遮不住沈鈞夜眼底陰鸷，他語聲冰寒：“是沒有喜歡顧子晏還是沒有讓他碰你！”